楚汉林顺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脸颊抹去泪痕,他轻声道:“烈臣,你钻进死胡同了,后面是一个巨大难题,前方又很是迷茫,你不应该想着如何一鼓作气全部都去解决掉,这个天下的问题很多,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你这种想法说好听了是心系天下,说难听点就是好高骛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应该一个个的对症下药,而不是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入绝路,你要做的,就是上任颍川郡节度使,只有你的权利大了,才有资格去想一些大方向。”
杨烈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为师也不想在你难过的时候说那么多重话,我只想你能明白,就像这个亭子,我让你现在到亭顶之上,你能做到吗?
你做不到。
你踮起脚最多只能摸到亭檐,但你搭个梯子,就能站在亭子之上,若是你的梯子够高,爬上房顶都不是问题,站在地面,就不要去想顶层的事。”
杨烈臣长舒一口浊气,老师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文官,外界说的儒将更多的是有捧杀的嫌疑,让自己真的陷了进去,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
直到夫人的死,自己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一个想着成为无双国士的人,连亲人都保护不好,一个小人物还妄想摸得到天。
他算是重新认识到了自己,他起身作了一揖,“老师此番言语,如醍醐灌顶,学生上任节度使之后必定只做好分内之事,往后青云,一步一阶梯。”
楚汉林满意的看了一眼得意门生,他那张老脸之上,皱纹又盛了几分,他拍了拍杨烈臣的肩膀,“走吧,别让童将军等急了,他可比你消息活络多了,我刚入城他就来迎接我了,看他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过新年一般,好说歹说才让他回将军府候着,看看人家对升官发财多伤心,你要是有他那种自在性子,也不会徒增烦恼了。”
杨烈臣一笑,“人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楚汉林也跟着一笑,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文人相轻不假,但是文人更轻武将,自己这位学生的峥嵘,终于逐渐显露出来了。
且说这淮水之上,纵横百里的江水,泾渭分明的划开了南朝与大晋,在这江水两岸,分别驻扎着不下十万的将士,一边是全军身着黑甲的南朝大军,一边是身着白甲的大晋士卒,从远处看去,犹如一条黑龙和一只白蟒,张牙舞爪霍乱江水。
淮水以北,大晋军伍的一个校场中有不下千人手持长木短棍,顶着烈日在扎好的草人面前演练劈砍划刺的技巧。
萧章在校场的最后方,拿着一柄木棍对着草人左右劈砍,此时的他浑身大汗淋漓,已经不间断练习了半个时辰的他,早就没多少力气了,速度更是慢了许多。
他身后有一个魁梧大汉见状,蹲在地上向他喊道:“萧屯长,没吃饭啊?
能不能使点劲儿,草人的胳膊你都砍不断?”
这魁梧大汉也不是别人,就是在渝州侧门血拼时,萧章差点被林裕斩杀,救了他一命的人。
他名叫岳荀义,是周英的部下,后来萧章跟着于有俊回到了淮安军之后,其余马探子都陆陆续续回到斥候中去了,萧章一百八十多人瞬间少了五十人,只有岳荀义继续留在步卒中跟着这位新屯长。
回到淮安军后,萧章也知道自己力气有余但是技巧不足,就让这个比自己大了三岁,军龄却只比自己大了三四天的魁梧汉子教自己格斗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