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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凯特琳(2 / 2)

我看起来像死人吗?

我用不着听你说教。”

“父亲大人,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他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儿子说。

“这会儿连我的私生子都教训起我来啦?”

瓦德侯爵抱怨,“你们都该死,我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莱格,我这辈子招待过三个国王,王后就不用提了,你觉得我还用你教我‘待客之道’?

我第一次在你妈身上播种的时候,她还在牧羊咧。”

他弹弹指头,赶走那面红耳赤的年轻人,然后又向另外两个儿子打了个手势。

“丹威尔,惠伦,扶我到椅子上坐下。”

他们把瓦德侯爵从担架上扶下来,搀他到佛雷家的高位坐下。

那是一张黑橡木椅子,椅背雕成以桥相连的双城式样。

他年轻的妻子怯生生地走过来,为他的双脚盖上毛毯。

老人坐定之后,招手示意凯特琳上前,在她手掌印下一个干如纸张的吻。

“喏,”他宣布,“夫人,我已经行过礼了,或许我的儿子们可以赏个脸,给我闭上嘴巴。

请问你来此有何目的?”

“大人,我们想请您打开城门。”

凯特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儿子和他的封臣正急着渡河上路。”

“去奔流城?”

他窃笑一声,“喏,用不着告诉我,用不着。

我的眼睛还没瞎,老人家照样可以看地图。”

“去奔流城。”

凯特琳证实。

她不觉有何必要否认。

“大人,我本以为会在那里见到您。

您仍然是家父的臣属,是吧?”

“嘿,”瓦德侯爵道,他的声音介乎于冷笑和咕哝之间。

“你也看到啦,城墙上那么多兵,还不都是我召集的?

我打算等部队全体到齐之后,立刻就出发。

当然啦,我的意思是派我儿子去,凯特琳夫人,我这身老骨头已经过了带兵打仗的年纪啰。”

他环顾四周,仿佛在期待众人的肯定,接着他指指一位五十来岁,高大驼背的男子。

“杰瑞,你告诉她,告诉她这的确是我的打算。”

“夫人,的确是这样,”杰瑞·佛雷爵士道,他是第二任佛雷夫人所生的儿子。

“我以我的名誉发誓。”

“你那蠢弟弟在我们动身之前就吃了败仗,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他向后靠上背垫,皱眉看她,仿佛在等她质疑他的说辞。

“我听说弑君者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跟斧头切乳酪一样。

我的儿子干吗要急着南下送死啊?

到南方去的人现在不都慌着逃回来?”

凯特琳真想朝这满腹牢骚的老头吐口水,然后把他架在火上烤,然而她只有黄昏之前这段时间来打开桥梁,于是她平静地说:“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尽快赶到奔流城。

大人,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谈话?”

“我们现在不就在谈?”

佛雷侯爵抱怨。

他那遍布老人斑的粉红秃头倏地一转。

“你们看什么?”

他朝周围的亲人吼道,“还不快滚?

史塔克夫人要跟我私下谈谈,搞不好她想让我出轨哩,嘿。

你们通通都退下,去找点有用的事做。

对,你也一样,臭女人,出去,出去,出去!”

他的儿子、孙子、女儿、私生子、外孙、外孙女们鱼贯离开大厅,他则靠向凯特琳,坦白承认,“他们全都在等我死,史提夫伦已经等了四十年啦,可我偏要教他失望。

嘿,我干吗要提早上天,好让他继承爵位啊,你说是不是?

我偏不要。”

“我衷心希望您活到一百岁。”

“那可会叫他们七窍生烟,一定会的。

好吧,你到底想谈什么?”

“我们想渡河。”

凯特琳对他说。

“哦,是嘛?

你说得轻巧,我为何放你们过去?”

一时之间,她的怒意猛地冒上来。

“佛雷大人,假如你还有力气爬上自己的城墙,你会看到城外有我儿子的两万精兵。”

“等泰温大人到来,他们就会变成两万具活尸,”老人不甘示弱。

“夫人,你少跟我来这套。

你丈夫因叛国被关在红堡底下的牢房,你老爹卧病在床,弄不好快没气了,而詹姆·兰尼斯特又抓了你老弟,你拿什么来吓唬我?

你那宝贝儿子吗?

我可以跟你一个换一个,等你儿子死光了,我还剩下十八个。”

“你可是宣过誓效忠于我父亲。”

凯特琳提醒他。

他的头左右摇摆,微微一笑:“呵,可不是吗,我发过誓,可我也宣誓效忠王室啊,依我看呢,这会儿既然乔佛里是国王了,你和你家小鬼,以及外面那群蠢蛋不就是叛徒吗?

对不对?

这事连鱼都知道,我应该帮兰尼斯特把你们通通杀光。”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

她质问他。

瓦德侯爵不屑地哼了一声。

“泰温大人,他可是个大人物哩,既是西境守护,又是御前首相,呵,多了不起,这样也是金子打的,那样又是狮子形状,心高气傲得很。

我敢跟你打赌,他豆子吃多了,跟我一样会放屁,不过你甭想听他承认,想都别想。

他在拽个什么劲咧?

也不过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畸形小怪物,我可以拿儿子跟他一个换一个,等他的都死光了,我还剩十九个半咧!”

他咯咯笑道,“如果泰温大人需要我帮忙,他好歹可以问他妈的一声吧?”

凯特琳需要的就是这句。

“大人,我现在就是请求您帮忙,”她谦卑地说,“我代表我父亲、我弟弟、我丈夫以及我儿子向您请求。”

瓦德大人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指着她。

“夫人,你省省这些甜言蜜语,甜言蜜语我听我老婆讲就够了。

你见着她没有?

才十六岁,像朵小花,她的花蜜可是只给我一个人喝哟。

我敢打赌,明年这时候啊,她就会再给我添个儿子。

说不定我就让他当我的继承人,你说这会不会把他们活活气死啊?”

“我相信她一定会给您添许多儿子的。”

他的头前后摇摆。

“令尊没来参加我的婚礼,在我看来,就算他快死了,这依旧是侮辱。

别忘了,我上次结婚他也没来,还叫我做‘迟到的佛雷侯爵’,这你总知道吧?

难道他以为我死了?

我可没死,而且我跟你保证,我绝对要活得比他长,就像我活得比他老爸还久一样。

你们家的人老是看我不顺眼,你别否认,也别想骗我,你很清楚我说的是实话。

好些年前,我去找令尊,提议让他儿子和我女儿联姻。

这有什么不好?

我有个乖女儿是合适人选,只比艾德慕大几岁,就算你老弟不喜欢她,我也还有其他女儿给他挑,要年轻的有年轻的,要老的有老的,要闺女要寡妇要什么样的都成,可是呢,霍斯特大人说什么也不肯。

他讲了一大堆甜言蜜语,通通都是借口,我真正想要的却是赶紧嫁掉一个女儿啊。

“还有你老妹,同样一副坏德行,那是一年前的事啰,当时琼恩·艾林还是御前首相,我到都城里去看我儿子参加比武竞技。

史提夫伦和杰瑞年纪都太大,没法下场比武,不过丹威尔和霍斯丁前去参加,派温也去了,我还有两个私生子参加团队比试。

早知道他们会丢我的脸,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地跑去,我倒是问你,我干吗千里迢迢跑去看霍斯丁被提利尔家那小崽子打下马来啊?

那小鬼只有他一半年纪,大家都叫他什么‘小花爵士’;更可气的是丹威尔竟被一个雇佣骑士打下马来!

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们俩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我的第三任老婆是克雷赫家的人,克雷赫家的女人通通是些残货。

唉,这些都不重要啦,你还没出生她就死了,所以干你什么事?

“我刚刚在说你妹妹。

我向艾林公爵夫妇提议让我两个孙子到宫廷里做他们的养子,与之相对呢,让他们的儿子到孪河城来住一段时日。

哼,莫非我的孙子就那么见不得人,没资格给朝廷里的人看?

他们可都是安静又懂礼的乖孩子,瓦德是梅里的儿子,照着我的名字取的,另外一个哩……

嘿,我不记得了……

好像也叫瓦德。

他们都把孩子叫做瓦德、瓦妲,以为这样就会讨我喜欢,那孩子的爹……

是哪一个来着?”

他的脸整个皱成一团。

“唉,管他是谁,总之艾林大人不要,不管哪个都不要,而我得把这事怪罪到你妹妹头上。

你没看她那样子,整个人像是结了冰,好像我打算把她儿子卖给戏班,或是抓去当太监似的!

艾林大人为了平息尴尬局面,便吐露那孩子已经决定送到龙石岛去给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收养,一听此言,她立刻半声不吭地冲了出去,首相大人只好不停地向我道歉。

我倒是问你,道歉顶什么用哩?”

凯特琳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头。

“我记得莱沙的孩子是要送到凯岩城去给泰温大人收养的。”

“不对,是史坦尼斯大人,”瓦德·佛雷很不耐烦地说,“你以为我连史坦尼斯大人和泰温大人都分不出来吗?

他们两个都是自以为高贵不拉屎的粪坑,即便这样,我还是知道谁是谁,莫非你觉得我老了,记不清啦?

我今年才九十,记得清楚得很,连怎么搞女人也没忘。

我敢跟你打赌,我家那老婆不到明年这时候就会给我再添个儿子,或者女儿——那也没法子。

哎呀,管他儿子女儿,还不都是红彤彤地皱成一团,哭个没完没了?

我看她八成又要给孩子取名瓦德或瓦妲啦。”

凯特琳对佛雷夫人如何给孩子取名毫无兴趣。

“琼恩·艾林有意让史坦尼斯大人收养他的儿子,此事您可确定?”

“对,对,对,”老人说,“只是他死啦,这有什么差别?

你说你们想过河?”

“是的。”

“唉,你们过不了!”

瓦德侯爵干脆地宣布,“除非我答应,可我干吗答应呢?

徒利家和史塔克家对我向来不太友善。”

他往后靠向椅背,双手抱胸,露出得意的笑容,等她答复。

剩下的就只是讨价还价。

城堡大门打开时,一轮火红夕阳低垂在西方丘陵上,吊桥“嘎吱嘎吱”地降下来,闸门缓缓升起,凯特琳·史塔克夫人骑马回到儿子和北境诸侯身边。

跟在她身后的是杰瑞·佛雷爵士、霍斯丁·佛雷爵士、丹威尔·佛雷爵士,瓦德侯爵的私生子朗诺尔·河文以及一大队长矛兵。

他们身穿蓝色环甲,肩披银色披风,排成纵队,缓步走来。

罗柏快马加鞭地迎上前,灰风飞也似的跟在他身边。

“一切都办妥了,”她告诉他,“瓦德大人会让你过河,他的军队也是你的,不过他会留下四百人防守孪河城。

我建议你也留下相同数目的剑士和弓箭手,他绝对无法拒绝额外的协防兵力……

但千万要找你信得过的人负责指挥。

瓦德大人可能会需要提醒,才能守住承诺。”

“母亲,就照你说的办。”

罗柏边说边盯着那一大队长矛兵,“或许……

让赫曼·陶哈爵士来负责,你意下如何?”

“很好。”

“他……

他要我们怎么样?”

“你要拨出几个手下,护送佛雷大人的两个孙子北上临冬城。”

她告诉他,“我已经同意收他们为养子,他们年纪还小,一个七岁,一个八岁,两个都叫瓦德。

我想你弟弟布兰应该会很高兴有同龄人做伴。”

“就这样而已?

两个养子?

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佛雷大人的儿子奥利法跟我们一起走,”她继续说,“他将担任你的私人侍从,过段时间以后,他的父亲希望能看到他被册封为骑士。”

“带个侍从?”

他耸耸肩,“很好,没问题,如果他——”“还有,假如你妹妹艾莉亚平安归来,我们同意让她嫁给瓦德大人的幼子艾尔玛,当然,得等两人成年以后。”

罗柏有些不知所措。

“艾莉亚不会喜欢的。”

“等战事结束,你也将迎娶他一个女儿,”她把话说完,“侯爵大人慷慨地同意你自行挑选,他有好些个适合的人选。”

这次,罗柏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原来如此。”

“你同意吗?”

“我可以拒绝吗?”

“那你就不能渡河。”

“我同意。”

罗柏郑重地说。

在她眼中,他从未像此时这么有成年人的样子。

小男孩或许也能舞刀弄剑,但只有真正的成年领主才能明白政治婚约的意涵,并坦然接受。

当晚,一弯新月漂浮水面,他们展开了渡河行动。

两列纵队有如一条巨大的钢蛇,蜿蜒进入东河城,迂回绕过广场,通过内城,走上拱桥,经过又一次相同的地形后,从西岸的城堡离开。

凯特琳骑行在钢蛇前端,同行的有她儿子,叔叔布林登爵士,以及史提夫伦·佛雷爵士。

身后是他们九成的骑兵,包括骑士、枪骑兵、自由骑手和弓骑兵。

他们花了好几个钟头方才完成穿越。

事后,凯特琳始终忘不掉无数的马蹄踏过吊桥发出的声音,以及卫河塔上瓦德·佛雷侯爵炯炯的目光。

他坐在担架上,从杀人洞的细长铁条间向下俯瞰,目送他们离去。

北军的主力,包括徒步的长矛兵、弓箭手和大量民兵留在东岸,由卢斯·波顿指挥。

<!--PAGE10-->罗柏命令他继续南下,与由泰温大人指挥,正朝北进逼的兰尼斯特大军进行决战。

是好是坏,儿子已经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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