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她如何让人闭嘴
躺在炕上时,温幸妤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或许是方才祝无执的眼神太过冷漠,也或许是刚睡醒还有些蒙,总之她下意识选择了听从。
他比以前在国公府时,更令人畏惧。
那时候她在老太君身边伺候,时常能看到祝无执,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故而二人并未说过几句话。
哪怕有,也是行礼“世子爷安”,亦或是“老太君在里面等您”之类的话。
十三岁开始,她少女怀春,对几番帮助过她的祝无执有了朦胧的心动。
可以说,祝无执是她少女时的一场梦,一场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梦。
若不是后来与观澜哥定亲,相处中有了感情,她或许会痴妄更久。
还记得一年前的春日,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说等她满十八,就许个好人家。
她乖乖应着,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那道神姿高彻,琼林玉树的身影。
当时的祝无执对于她而言,是云中仙,是山巅雪,是注定靠不近、捞不着的寒潭月影。
是永远的可望不可及。
而如今,这弯明月坠落人间,沦落到这山村农舍,和她同住一院。
往日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到此时此刻,才让温幸妤有了真实感。
只是,家族的覆灭让祝无执变了。
若说以前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贵公子,那如今……则多了分令人畏惧的恣睢无情。
温幸妤看着灰扑扑的房梁,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得报恩。
毕竟老太君曾把差点冻死在街头的她救回府,祝无执也曾多次出手相助。
等祝无执不需要她遮掩身份的时候,就是她报恩结束的日子。
届时,她就可以去接观澜哥回家了,然后去寻幼时被人买走的妹妹。
因此不管祝无执现在怎么做,又有多么嫌弃她,她都会忍气吞声,一心一意报答恩情。
炕虽硬,却没有地面渗骨的寒气,温幸妤想着想着,慢慢有了困意,沉沉入睡。
青色的晨曦流进窗棂,温幸妤揉了揉困顿的眼睛,翻身坐起来。
长期的婢女生活,让她习惯早起。
窗外的天际还泛着灰,日头刚跳上来半寸。
挽好发,又用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水漱了口,她便打着哈欠推开了屋门。
清凉的绿色草气扑鼻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泥土清香。
她望着院子里的青年,揉眼睛的手顿在眼角。
祝无执今天换了身釉蓝色的窄袖圆领袍,乌发以木簪束起,宽肩窄腰,挺拔若松。深色的衣裳,衬得他眉眼愈发俊美,疏离矜贵。
他手中拿着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锄头,除着院子里的杂草。
已经除尽多半,只剩桂花树
温幸妤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水祝无执,也会做此等粗活。
她十分忐忑,心底有种不该让他干的愧疚感。
毕竟在她眼里,祝无执曾经是天潢贵胄,是大官,是寻常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上等人”。
如今这个上等人拿着锄头干活,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正当她准备上前要锄头时,祝无执率先开口。
他把锄头丢在墙角,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洗了脸和手后,一面拿帕子擦,一面道:“收拾收拾,去镇上置办东西。”
温幸妤愣了一瞬,回道:“稍等,我洗把脸。”
她走到水桶跟前,看着波动的水面映出自己的脸,抿了抿唇后,将里面的水倒在了桂花树下,又把桶丢进井里,拉了一桶上来。
祝无执从屋里取了剑出来,就看到身形纤弱的女人,轻而易举从井中拉了水桶出来。
他挑了挑眉,心说力气倒是不小。
温幸妤洗了脸,同祝无执雇了村头大爷的牛车,一路朝镇子行去。
东西置办齐全后,两人才算是真正在胡杨村安定下来。
为了避免那日的事情发生,温幸妤又早起了些,每日矜矜业业打扫院子,做早午两顿饭,顺便还养了几只鸡。
祝无执倒是也没拒绝这些,他在家待了没几天,就开始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温幸妤看了看日头,想着祝无执最少还有一个时辰才回来,于是将二人的衣裳装进盆里,端着出了院子。
胡杨村内有条小溪,水流平稳且不深,村中的妇女基本都在这浣衣。
温幸妤内向,实在遭不住村中妇人问东问西,有时候还说些荤话的泼辣性子,遂都挑着下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