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看到的天空是淡红色的,但看不到太阳,也分不清方向,所以他们不能确定现在是黄昏,还是清晨。
清醒之后,两人惊讶地发现除了全身处处疼痛,衣裳破烂不能遮体之外,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他们携带着的药篓子也随着他们滚到了这谷地中,就在他们身前两三丈远的地方,放在篓中用来开路或对付山兽的一把刀及挖草药用的小矍子都从药篓子里弹了出来,分散在他们身侧。他们可谓是命不该绝,若是刀或矍子中任何一件落下时砸在他们身上,都将使他们不死即伤。
但离左、离右并无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这次遇险使他们对自己的无能痛恨不已,想到平伯含辛茹苦抚养了他们十余年,而一旦平伯卧病在床,他们却连十日都无法照应,两人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痛苦。
这种心态如挥之不去的噩梦般难以挣脱,他们奇异的躯体决定了即使他们有再坚强的毅力,也是于事无补。
残酷的现实使两少年的心沉重无比,他们怀着同样的心思,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变化。
天色渐渐变得暗淡是黄昏时分。
两人竟都久久没有说话,一幕幕往事不约而同地浮上了他们的心头。往事中,除了平伯外,他们未再感受到其他任何温馨与幸福,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他们已深深地体会到“苦海无边”的真正意味,更可怕的是痛苦必将会继续延续下去
如果没有平伯,他们早已绝望。或者说,也许虽然年幼的他们的确已绝望,但为了平伯,他们也不愿把这种绝望表现出来。
而这一次的经历使他们更清晰地意识到,如果不与残酷的命运奋起抗争,那么也许他们将连对平伯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将眼睁睁地看着平伯病亡
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兄弟两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不远处那柄明晃晃的刀上,刀刃的寒光就如同一只妖异的眼睛,在悄然地向他们传递暗示着什么。
离右忽然对离左道:“今天我们采来的药有几样是可以止血的是不是”
对这样的问题,离左竟沉默了许久,方开口道:“你是想让我们分开,是吗”
“不错”离右的声音忽然轻了,显得有些沉重。
“但谁也不知道将我们的身体分开后,会不会两人立即一起死去若是这样,那,谁来照顾平伯”离左并没有反对离右的提议,而且听得出很可能他想到了这事。
“我有一种办法,一定可以使我们两者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照顾平伯。”离右显然很有信心地道。
“你说说看。”离左将信将疑地道。
“很简单,在分开我们的身体时,只需将切剖开的位置向一侧偏移,那么,另一个人则活下来的机会很大”离右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但离左知道这轻松一定是假装的。
离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但剩下的另一人则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了。”
“但这总比你我还有平伯三人都遭遇不幸要强,牺牲一人,却可以保下另外两个人,值得何况,也许我们两个人都能活下来,也未可知只要我们有足够止血的药草”离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但,事实上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沙哑了,毕竟,他们即将作出的决定关系着三条性命。
“太冒险了。”离左道,与其说他是要借此打消兄弟的念头,倒不如说是希望离左能找出更多更好的这么做的理由。
“我们必须赌一赌既然若不改变现状,最终我们与平伯都将难以幸存下去,为什么不试着赌一把自从我们出生那一天起,我们所面对的都一直是不公平的,如果真的存在着一个上天,如果人真的有命运,那么我们也该成功一回了否则,即使死了,我的鬼魂也要诅咒上天的不公”
离左被兄弟的话所深深地感染了,他只觉躯体中有一股热血在奔涌,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起来。
“好我们就赌一回”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我们必须今夜就完成这件事,因为一旦回去见了平伯,平伯见我们摔成这模样,一定不会让我们再进山的,而有平伯看着,我们就不会有机会这么做了。”
“不错”离右道,静了静心情,他竟笑了笑,接道,“若是平伯突然看到我们一前一后走回家中,他一定很高兴,也许,他的病会立即好了一半也未为可知。”
“不,平伯一高兴,他的病一定会全好的那时,我们就再也不用平伯为我们操心了。”
两个少年知道他们将要做的事其实危险至极,可以说死亡也许只是旦夕之事,所以他们不能不以憧憬美好结局的方式给予对方勇气。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离他们十几丈远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眼神无限深邃也无限冷漠,这种冷漠不是因自私而萌生的,而是在经历了无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