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的小兵停了下来，何青竹砰砰乱跳的心逐渐减速，她颇感疲惫的掀开眼皮，一眼就瞧见了昏暗中最明媚的那个人。
他一如既往的一袭黑袍，皮肤却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白净。
皇上闻言眼底一亮，立马大步走出，带着身后一众侍从匆匆忙忙赶去。
牢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曹琮看着皇帝逐渐消失的背影沉思良久，听到身后传来锁链的声响，他才转过身去。
何青竹撑起身体，一抬头便对上那双久违的寒眸。
他们隔着牢门相望，谁也不肯先打破沉默。
“给你了。”何青竹说道。
曹琮皱起眉头，似乎在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很快，他眼底顿时闪过一片了然。
抬手握住牢门上带着毛刺的木桩，眉间锁的更紧了。
“你……”
“我都认了，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是妖言惑众的妖女，压根不是什么神官。”
她抢先一步将曹琮的话语堵住了。
曹琮看着她那近乎冷静的面孔，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虚弱娇小的身躯居然能独自守住深宫秘辛。
许久之后，他才转身离去，没有再多说一言，但步伐却不如来时轻松，似乎锁在何青竹身上的铁链转移到了他的脚上。
步步沉重，却又脊背挺直。
何青竹反倒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一旁，任由意识逐渐模糊。
刑场上，大火仍在不断燃烧着，曹琮看着侍从递来的信，面上逐渐阴郁起来。
火光冲天，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群众之中不乏拍手叫好的，他们笑着挥舞着双臂，似乎在和上苍报喜，庆祝他们又出去了一个祸害。
曹琮握着藏着皇帝身份的赵家信件，双手逐渐发颤。
脑中逐渐闪过何青竹先前种种模样，那日她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但此时却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悔恨与怜悯化作泪水从眼角滑落，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面前一切，转过身来，心中的大计才刚刚展开。
那抹泪滴在他转身之间滑落，他面上不再留下任何悲痛。
在剧烈的痛苦之后，何青竹失去了意识。
那一瞬间，她隐约瞧见什么比火光还要闪烁的东西朝着她飞窜而来，那晶莹的光亮逐渐变大，渐渐将她吞噬。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间，包裹她的不是火光，是温润又闪烁的泪。
五年后，边疆率先造反。
领军的是五年前曾经立下大功的荷木。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和赵国联合起来，一同朝着中原击入。
齐国措手不及，直到他们逼宫前来，一直守在皇帝身前的曹琮此时站了出来，反手将一柄短刀捅入他的腹中，他才恍然惊觉。
“原来你与那妖女，果真是一伙的！”他口吐鲜血，用最后一口气怒吼出声。
曹琮五年以来万分白净的手上终于沾上了鲜血，他转过身去，接受众人朝拜。
曹琮缓缓走出宫殿，抬头望向天边，闭上了双眼。
“爹，娘，魏国回来了。”
何青竹，你选对了。
苍天之下，独有他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