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张了张嘴,似乎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但最终都哽塞在喉中。
不敢问,不敢去确认。
怕一切都是庄周遇蝶,是黄粱一梦,怕所谓的欣喜仅仅是泡沫与幻影。
一触即破。
穆白虽然只是那样望着她不发一言,但已然足够让黎槐根据他的表情求证自己想要的真相。
“我和她是同一个人,对吧?”
黎槐目光逼人,叫穆白恍惚以为自己将被灼伤,他内心忽然一震,而后便反应过来黎槐并非恢复了从前的记忆,而是察觉到了某些蛛丝马迹,遂借机诈他一诈。
“姐姐太狡猾了。”
他像是浑身上下都失去了该有的颜色,垂着头掀起唇角去苦笑。
可是他啊,一旦面对和姐姐有关的事情,便是如此容易失态,即便是将时间回溯,即便是他知晓这不过是黎槐的试探,恐怕也会再次上当。
因为穆白知道自己便是如此不理智的一个人。
他闭上眼,伸手去将黎槐再次搂进怀里,感觉自己的喉中涩涩的,很是难受。
果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姐姐又怎会那样轻易就记起他们的曾经呢?
或许是小暴君这低落的情绪多多少少影响到了黎槐,她垂了眸子,伸手去轻轻拍了拍穆白的后背,像是在安抚。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她只能沉默,沉默着任由穆白将她越抱越紧。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桌上的饭菜都失去热气,久到黎槐恍惚要以为搂着自己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不会动弹的人偶。
穆白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闷闷的,只说了一个字:“是。”
黎槐就是伊桑,伊桑就是黎槐。
她记不起的少年时光,便是伊桑公主的过往。
难怪穆白会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替身如此痴情,难怪他总会在自己的面前不自觉便流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所以,你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我?”
“嗯……”
“所以你是已经失去过我一次,才那么害怕我离开?”
“……”穆白紧了紧环抱着黎槐的臂膀,似乎是听见失去和离开这两个字眼身体下意识的害怕着,“嗯。”
所有的疑点都被解开了,包括向来警惕的自己为何会在穆白身边感到莫名的心安。
他们恐怕很早之前便相识相知,熟悉的程度远远超过黎槐的想象。
她虽然不记得那曾经的一切了,但身体的记忆却保留了下来。
黎槐此时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她垂眸看着小狗护食一般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穆白,轻轻拍他后背的手停了下来,拢着他的发丝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抱歉,忘记了你。”
穆白所扛起的君王的职责原本该由她来承担,穆白眼中的柔情蜜意原本应该得到炽热的回应,穆白同他的白月光原本该有幸福美满的结局……而非天人两隔相见不识,而非刀剑相向生死相搏。
黎槐感觉自己一闭上眼,便会看见前世一次又一次刺杀穆白的画面。
幸好,她没有得手,幸好,每一次都会失之毫厘。
她从前不明白为什么穆白被她刺杀了那么多次也仍旧会放她安然离开,重生后也仅仅是以为自己与他的白月光生得相似。
不曾想从未有所谓的替身,她便是白月光本人。
穆白该有多伤心,阔别已久的爱人每一次出现在眼前都满目冷漠疏离,只想取他项上人头。
抱歉,忘记了你。
同一句话被黎槐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不是说给穆白听,而是说给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