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凌金凯开口,老爷子就用沧桑的声音说道:“郡王,让孤见一下阿远那个孩子。”
以前都是在很生气的时候,老爷子才会这样喊凌金凯。
凌金凯走过来,不接这话,却说:“夜太凉,父王即便睡不着,也该卧在床榻上,因何坐在这轮椅上?儿臣扶您上床。”
“孤要见阿远……”苍老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颤抖的唇,哀求的神色。
从来没在老爷子脸上看到过这副表情。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幽明王,曾经为了上位血洗整座城的幽明王,现在却只是一个沧桑无助的老人。
凌金凯终是有些动容:“父王,容颉离这里千里之遥,甚至都快往两千里数了,他走了这么远,半条命都没了,怎么可能回来?”
“那么张梓舒和黄骏怎么能回来?”
“我二弟的身体,能跟他们两位比吗?”凌金凯突然就来了火气,“您是从来不晓得吧?容颉那残破的身躯,十一年来一直忍受着蚀骨的痛。您觉得您时日无多,但现实状态是,都不晓得他能不能走在您前头。”
“呃……”幽明王便不作声了。
“我不想说的那么直白,不想说他现在这种状态是谁造成的,以防止您觉得我心思不纯。”凌金凯又说,“我只是想问,孟小七要送罗家坤出城,去到郡城之后,他们自然要见几个人。您有没有什么书信要让他送达?”
“没有。孤见不到阿远,那么,你跟凌康恩,你们谁是胜者,谁即位。”幽明王冷下了心。
“好。”凌金凯也不多言,他转身快步出去了。
离开时,没再看幽明王一眼。
凌金凯又来到张梓舒门口。
还在张梓舒的卧室里等张梓舒沐浴的乔迎雪,一下子慌了神。
但旋即又想明白了,她现在只是在张梓舒的梦里而已。
就算凌金凯进来,也看不到她。
倒是张梓舒,听到了凌金凯在他门口来回踱步的声音,赶紧问了一声:“谁在外边?”
练武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睡个觉也保持着警觉性的。
然后张梓舒一下子惊醒了。
他从**爬了起来。
却愣怔了半天。
低头看看他身上的衣物,还是带血的衣衫。
身上除了血腥气,依然有着难忍的汗渍。
他低头嗅一下衣领,自己都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乔迎雪!”他愤怒,“你不是给我温了水让我沐浴的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门外的凌金凯敲敲房门,纳闷着问:“张先生是梦魇了吗?”
凌金凯没听清张梓舒喊的是乔迎雪,他只听到了后半段,说是温了水让他沐浴。
然后凌金凯接着道:“本王确实让人为你温了水,可因为你早早睡下了,知你疲惫得很,本王不忍喊醒你,所以……”
张梓舒一听门外的人是凌金凯,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翻下了床。
忙不迭地来开门。
“大殿下,更深露重,您怎么过来了?”张梓舒把人让进屋子里。
“梓舒啊……”凌金凯叹息一声。
在乔迎雪以为凌金凯要问张梓舒,他愿不愿意和孟小七一起护送罗家坤离开时,却听到凌金凯说:“刚才我做梦了,梦见容颉他……他痛苦不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