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季竹的模样已经变了很多,但唯言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找到了可以让唯言好好吃饭的办法,就是给他播放“季竹”表演的视频。
开始只是尝试,而后变成依赖,一旦断掉,状况就会变得再度糟糕起来。
大概是因为,只有看电视的时候,唯言才有叫爸爸的机会。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唯言上高中才断掉。他说想做演员,为了不重复他爸爸三十多岁才追梦的灾难,我也没有反对。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拍戏,我以为他到了一个新环境,便能戒掉先前逢吃饭必须看电视的瘾,没想到,刘琳给我打电话说,他拍完戏好久都还在一个人演,怎么都停不下来......
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一开始,就不该让唯言看到电视上的爸爸。
依赖一旦渗入骨髓,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戒掉便不再是自己。
对于唯言来讲,拍戏就是和爸爸重逢的时刻;而走出戏,就意味着和爸爸分离。”
听完这话,安瑾久久未言。
她难以想象,顾玲一个小女人,突然没了丈夫,要独自经营公司,还要照顾季唯言,是如何能保持现在这样乐观的态度。
也难以想象,十岁的季唯言靠看电视上的爸爸,挨过那些孤独的日子。
仿佛猜穿了她的心思,顾玲故作轻松道:“你也不要觉得我们太可怜,世人皆苦。更何况我也没有被出轨,只是输给了一个梦想。经商的方面家人也给了不少帮助,钱没短过,唯言也有了喜欢的事业。不过就是......”
“他这个潜伏了十多年的心结,我实在是无能为力给解开。所以能不能比拜托你,多和他亲近一些,把他拉到现实生活中,告诉他没有爸爸在身边也能活的开心?”
“我......”安瑾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听到顾阿姨渐渐低沉下去的语气,却是怎么样都狠不下心。
她想,和刘姐制定的合同还有十天,便转口道:“我会尝试让他走出来,但十天之后若是一点起效都没有,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好,你愿意答应我就很感谢了,”刘琳说话声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像是怕她会后悔一般,匆忙挂断了电话。
直到“嘟嘟嘟”的忙音传入耳中,安瑾才忆起,自己打这个电话的初衷,是想摆脱掉那个阴魂不散的邻居。
但听到这段故事之后,安瑾却对季唯言戏痴这个毛病,怎么也厌恶不起来,反倒是......有些心疼。
十岁的小孩子,面对突然崩塌的一半天,能做的,就是逃避掉现实。
将自己躲在梦中,一辈子都躲在梦中......当初的季唯言,是不是就这么催眠自己的?
她能做的,又有什么?不过是多跟他相处,每天守在他身边,让他不至于觉着孤独。
可亲生妈妈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让她这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处理,真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