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找帝君的。”袭臣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般若一愣,很是意外。
“是。”
这是袭臣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女人示好,而这个女人虽然顶着一张让人讨厌的脸,可是那又如何?泽期帝君喜欢她,她也只能喜欢她。她听坊间传闻,说绿意对泽期帝君不屑一顾,那么她也只能背着泽期而来,先给绿意一颗枣,若她不听话,便再给些威胁。不信她不对泽期俯首帖耳!
袭臣将糕点果篮递到般若面前,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道:“我家主子一生孤苦,如今能有您相伴,我十分开心。我希望您能一直陪在我主人的身边,好好照顾他,陪伴他。护佑他后半生都欢喜康泰,安乐无虞。”
“……”般若彻底惊了。从不曾对谁低过头的袭臣居然会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
还会做糕点买水果贿赂她?!
般若半晌不敢伸手去接,良久,才道:“你就是为这个而来?”
“是。”袭臣点头,分外认真,就算绿意不接,她也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渐渐地,她的手都有些发抖。
般若看不下去了,还是接了过来,道:“谢谢你的糕点和水果,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般若此言一出,袭臣伏小做低的脸便变了一种模样。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就将手放在了长刀之上,沉着脸问她:“为什么?帝君钟情于你,样样珍视于你,你为何不愿待他好?还是说,你真的与太霄有染?!”
滔天的杀气直扑向般若,但般若并没有被袭臣这副模样所吓,连半步都不曾退让,淡淡地道:“收起你的刀,你的刀杀不了人。”
这是几千年来,头一次有人跟袭臣说这样的话。
她的杀意足以让所有人害怕,可没有一个人说她杀不了人。
她是杀生佛这件事无人知晓,除了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袭臣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实在看不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般若微微一笑,直接抬起手指,戳开了袭臣额上的菩提心,那里,便悄然睁开了一只眼睛——那是与袭臣共生的书香。
般若:“书香,别来无恙。”
袭臣额上的菩提心一直以白玉的形式存在,头一次的,在外人的面前,他露出了眼珠的形态,甚至,还发出了声音——那是奶声奶气的、属于童子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地问:“……姑姑?是姑姑吗?”
“是我。”般若浅淡地一笑,眼里便有了泪痕。
那是代她封印了袭臣的、书香的声音。
他那么讨厌袭臣的一个人,却为了她甘愿与袭臣生存在一起。
他付出的委实太多了。
是她永远也无法回报的恩情。
般若由衷地感谢道:“辛苦你了,书香。”
闻言,袭臣额间的菩提心便流下了一滴泪,落在袭臣的手背上,滚烫灼烧了她。她这才从惊讶中回神,大惊地后退一步:“你是般若?”
“是。”
般若顶着绿意不谙世事又平庸无奇的脸笑着对袭臣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了吧?”
般若苦笑着问她:“你说,经历了这一切的我,要怎样去原谅、去爱护、像过去一样崇敬十夜呢?何况,忘记了一切的他,也已经不是十夜了。”
泽期帝君于她而言是全新的一个人,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二人如果可以,委实是没有什么必要有牵扯。
一丝必要都没有。
袭臣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般若将糕点和水果都重新放回到了她的手上,道:“当年在鬼蜮,你竭尽全力地推开我,其实不是讨厌我,是在救我,对吗?你希望我离开六道,远离十夜,是因为知道他的计划。你知道我不会选择牺牲旁人的生命而完成自己的愿望,所以你极力地反对。”
“你无法反对十夜,就只能阻挠他利用我去刺激长孙玉茗。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甚至,我还非常感谢你。这些瓜果糕点就拿回去吧,改日,该我拎着礼物向你登门道谢才是。”
般若直接敞亮了自己的身份,坦白了过去的心思。也是希望袭臣能明白,她跟十夜是不可能再续前缘的了,以后可以做邻居,但做亲家,委实是天方夜谭。
袭臣望着手里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愣了许久,才道:“当年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在救十夜。因为只要他的计划成功,我就再也见不到主人了。所以,你不必感激我,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救你。”说完,她便拎着糕点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相逢让她失眠了一整夜。
她在自己房间的露台上坐了一整夜,望着太古殿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在帝君身边的居然还是她。
她不知道该恭喜自己的主子终于等到了,还是为他往后的路捏一把汗。
总之,那都不是她可以操心的事情了。
如今的泽期,已不是过去的十夜。
他需要的是绿意,再也不是自己。
她该为他高兴吧?
应该是的。
就是想必,他追求绿意的过程应当不会轻松……情路难,难于凡人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