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十三天回来后,般若的心情比以往好了很多。
泽期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变得开朗了许多。他觉得,让她多见一见人也是好的。彼时他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那么她也不需要。但现在觉得,或许让她多见一些人,多说一些话,她能更加开心一些。
“你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泽期问她,说完又立马接了句:“除了太霄,其他人都可以请。除了清晖殿,哪里都可以去。”
般若一听这话就火大,但一想她们曾被他“捉奸在床”,瞬间又觉得能理解他这样的行为了。想了想,便道:“我想去婆罗门。”
婆罗门在过去十分有名。
在太霄帝君诞生之前,婆罗门是护佑鬼蜮和平,保人间清明的所在。后来婆罗门主叛逃六道,太霄来到鬼蜮,他们便都纳入了太霄的麾下。就算后来般若为自己平反,可她也无心政务。久而久之,大家便只知太霄,而不知婆罗门。
泽期近日也没听人说起过婆罗门的消息,于是只能送信去清晖殿问太霄。太霄很快有了答复,并让人来请泽期帝君和绿意一同前往婆罗门。
婆罗门十将已经很久没有在世间行走,可他们虽然没有事干,但许多年日夜修行的习惯没有落下。他们总觉得有一天,他们的主人还会回来,而他们还会被需要。他们用这样的心情满怀着期待,等待重新被重用的那天。
直到他们见到了绿意和泽期。
玉夫和松音从未失忆,他们一直都是十夜的手下,就算后来进了婆罗门归般若管辖,可也是因为得了十夜的命令。他们奉命对般若忠心,可说到底,忠心的是十夜。
他们见到飞升成佛的泽期,哪怕他已经忘记一切,他们也依然当他是主子,于是泽期一身华服大氅、气场迫人地走进时,二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就不同。其他人都原地坐着,只有玉夫和松音下意识地站起来。虽然没有言语表示,但身体上的恭敬已经代表了一切。
而对真正的婆罗门众生来说,泽期是闯入者,是害得般若消亡的鬼王。他们不会对他和颜悦色。他的到来让他们锋芒在刺,如坐针毡。
但泽期并没有待很久,他看了一眼屋内只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且这些人的力量并不强大,不足以伤害到绿意时,便道:“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离开了房间,让绿意与他们独处。
绿意总对他说距离产生美,那么在面对没有丝毫威胁的场景,他愿意放她自由。
绿意的到来让他们更加困惑。他们没有一个认出来这人是谁,与他们有什么牵扯。他们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除了一人,列宿。
“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列宿看着绿意这张脸,很是熟悉。
般若干笑着:“可能上辈子见过吧。”
列宿上辈子是鬼母七王子,为保护绿意而殒命血狱,上辈子确实是见过的。般若一句玩笑话点出了事实,也不算骗人。
可当事人并不记得。
列宿迷茫着,这句看似骂人一样的话,实在不像真话。他想不起来她了,便当没见过吧。
列宿的脸上便只剩下微笑。
般若也是笑着转过了脸。
不记得也好。
不记得就没有痛苦了。
般若没再理列宿,也没有跟大家过多寒暄,只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沓纸笺。纸笺上印着婆罗门的印鉴,还有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手印。
般若扬起纸笺,朗朗道:“婆罗门从建立之初,就是专以清除世间浊气污垢的部门,它是为了扫清饿鬼道而存在的。如今饿鬼道已经消亡,鬼母也已经从善,人间从此不再需要婆罗门了。你们奉献一生,往后也该拥有自己的生活。从今日开始,你们自由了。”她说完,手里的纸笺便轰然起火,转瞬间就在她手里化作了灰飞,连一丝火星子都不曾留下。
她拍了拍手掌,便微笑地离开了。
般若低调的出场,帅气地离开,她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个仆从,还了所有人的自由。
良久,习风哑哑地开口,不确定地问:“是姑姑吧?”
众人这才从晃神中回神。
是了。
她一定是般若。
般若诸相,千变万化。他们的魂契只在般若那里握着,能真正放他们自由的,只有般若。所以般若消亡后,他们也便众生不得自由。生是婆罗门的人,死也是婆罗门的死人。
而如今般若活过来了,虽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她并没有忘记他们。
她特地来了一趟,还了他们自由。
她不再是他们的主人,她与他们平等相待。
……
……
解放了婆罗门众生,般若的心情更加的好了。就像身上原本背负着的枷锁又少了一道,走起路来都变得格外轻盈。见到了这些变化的泽期也开始更努力地带般若见各种人。
他甚至为了般若重新开放了王舍城,并亲自去了一趟鬼界,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来此定居,待遇从优。王舍城内渐渐开始有了人气。
一日晌午,太古殿外的混沌殿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便是有了新的主人入驻。那是一口气搬出了七座山一般高的夜明珠的袭臣。
她斥巨资买下了太古殿边上的混沌殿,住进了往昔大王姬的居所。
她脱去奴籍,翻身成了一宫之主。
但她其实并不在乎脱不脱离奴籍,她在乎的是离十夜近一点,哪怕他已经忘记一切,不再是她的主人。她也依然想离他更近一些。
当天,袭臣便亲自准备了糕点和水果,敲响了太古殿的大门。
开门的是般若,她看到万年不变一身军铠的袭臣手里拎着水果和糕点,愣了一下,便道:“泽期帝君不在,要傍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