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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1 / 2)

泽期帝君将两个女婴安置在太霄的清晖殿后,看着太霄的宫人雪戈将她们安然哄睡才离开。回到南陀伽耶的泽期几乎连衣服都没换,便开始走访南陀伽耶的每一寸土地。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多广,只有他的双脚才能丈量这个世界。他穿过雪原、雨林、高川、湖泊,没有代步工具,也没有仆从,只是一个人,从南到北,从西到东。

乌飞兔走,暮去朝来,泽期帝君不眠不休,遍访每一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需要帮助抑或可能会造成危害的人。他绘制地图,记录人文,标注出了每一个有人存在的地方。他将他们编绘上报,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实现他们想要完成的心愿,直到放下成见,最终真正地接纳鬼蜮,心甘情愿成为鬼蜮的子民。从此以后,南陀伽耶所有臣民都有了名字和生辰八字,并逐一登记在册。而完成这一切,他花了一千六百年的时间。

一千六百年后,泽期帝君回到南陀伽耶,再次见到了那两个婴孩。太霄牵着她们,站在南陀伽耶的金顶塔前。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两个婴孩已经长成了孩童模样,看上去不过人间两三岁的年纪,还有些自闭,不大会说话的样子。见了泽期,完全认不出他来,只躲在太霄的身后,眼神充满了戒备地望着他。

而泽期,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当年在襁褓中的两个女婴。

“你要带她们走吗?”太霄问泽期。

一千六百年的时间,太霄将她们抚养长大,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雪戈在操持,可他对她们的关注比雪戈要上心得多。

或许是有感应的,他从见到她们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二人与般若脱不了干系。那恬淡清澈的眉眼,与般若如出一辙。虽然他不知道她们具体是从哪里来的,但问题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可他不在乎。

十夜记不得的人事,他替他记得。

十夜无法履行的责任,他替他履行。

一千六百年的时间足够久,就算她们成长缓慢,他早已经割舍不下这两个孩子。可他却因当年的交易,不得不在泽期拿来图谱画册后,如约将她们还给他。

太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却到了不得不归还时的失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泽期并没有要回孩子。

他看着躲在太霄身后的她们,虽然见了她们就觉得亲切和欢喜,可她们眼里的戒备也是真实存在的。他无法忽视。而太霄也是世间最干净正气的存在,没有肮脏过往,根正苗红,世人对他没有一丝苛责,只有无尽的推崇与尊敬。

泽期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能力便是审时度势,只一眼,他便清楚地知悉,时至今日,自己也依然照顾不好她们。或者说,太霄对她们的保护足够好,她们待在自己身边绝不会比待在太霄那里更好。于两个孩子而言,在太霄帝君的身边长大,好过他这个来历不明,又正邪难辨还失去一切的人。

“还请帝君继续帮扶。”泽期迅速做了决定,他双手交握,躬身行礼,是人间标准的学生对待师长的姿态。

太霄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语气依然如从前一样冰冷,但眉目却和善起来:“好。”

太霄携两名女童离开后,泽期便返回了王舍城。途中,偶遇到了一个老婆子。她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看着一无是处,像是乞讨多年不得善终模样。

她被侍卫拦在南陀伽耶入口处,阻止她离开。

“姓氏名讳,生辰八字,若无身份记录,无法离开南陀伽耶。”

老婆子不顾侍卫阻拦问询,只一个劲地摇头喃喃:“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

侍卫见规劝无果,开始用暴力手段,将她推搡在地。老婆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爬起来继续往外冲:“我要离开这里……谁也不能阻止我离开……”

老婆子这模样显然已经在南陀伽耶游**多时,泽期没有见过她,想是这些年在其余各处游历期间错过了。又或者是这老婆子在南陀伽耶辖区内跋涉了千年,才终于从别处来到了入口。可她依然出不去。

悲戚和绝望让她号啕大哭,哀寂的氛围让远在几丈外的泽期也能感受得到。

“赶紧回去,再不回去,以叛军论处!”就在侍卫们准备将她殴打驱逐时,泽期走了过去,阻止了他们。

他脱下自己的衣袍,披在了老婆子的身上。老婆子抬头,就看到一个璀璨耀眼如太阳般干净纯粹的男人俯身蹲在了自己面前。

他一点芥蒂和嫌弃都没有,又递过来一碗水,温声道:“老嬷嬷,喝点水吧。”

老婆子并没有接十夜的水,反而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两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泽期被她突然地大力惊了一瞬,水都撒出来大半。侍卫们见状,忙要上前,泽期立即阻止了他们:“不必。”

他回握住了老婆子的手,更加有耐心地问她:“老嬷嬷,您如此着急,是要到哪里去?”

“我要离开这里,去到西天佛境。”

“为何要去西天佛境?”泽期诧异。

“去寻我的丈夫。”

老婆子话音刚落,便惹来许多笑话。侍卫们纷纷掩嘴,嘲笑她:“你的面前便是在西天佛境有了佛陀金身位的泽期大帝,连他都未曾去到西天佛境,就凭你?你如何去?连双鞋都没有,就算走断了腿,也去不到佛陀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