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罗酆宫遇到般若的时候，她老盯着我的白衣。我知道她喜欢白衣，所以，后来的我再也没穿过白衣。”
十夜缓缓道：“我知道般若喜欢的模样，干净、年少、不惹尘埃。就算手里沾了血，可心还要是透亮的。那样的我是她想象中的我。我的手不干净，我的心也并不澄净。可是她一厢情愿地就是那么去相信着、去喜欢着，固执到就连我自己似乎也被她说服了……可后来的我就是不想如她的愿，不想活成她想象中的样子。”
“她喜欢白衣，我就偏不穿白衣，她喜欢我，我便偏要躲着她。我单方面地拒绝承认过去的我，也拒绝承认她爱我的模样。我以为，只要那样，她就会远离我、放弃我。我所能带给她的噩运就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推开她。她到死，都依然去相信、去爱着，将我当做了人生唯一坚定的选择。相比之下，反倒是我成了一个胆小鬼。”
“这件白衣，如果来得再早一些就好了。她能看见我穿白衣的样子，走的时候是不是会更开心一点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十夜到底没有换上白袍，他依然衣衫褴褛，坐在山巅，遥望着山海的另一头——那是般若化作的王舍城。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去接那件白衣。太霄也便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捧着他的朝服。
太阳在地平线落下，当她最后一缕余晖落山之后，三百年期满，十夜将不再记得般若。
他将不再记得在山海的对面，雪白金色的宫墙之间，埋葬着他最爱的人。
他终将穿上天君赐予的新朝服、朝冠、金玉髓环佩，成为代替般若坐在地底的神君——泽期帝君。
那时的他将无喜无悲，无欢无爱。
坐拥整个鬼蜮却又一无所有。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更寂寞，又或许不会。可不管如何，今天的他都见不到明日的他，爱着般若、思念着般若的十夜，将在太阳落山之时画上终点。
他用一生去怀念的女人，为了让他不再体会她当时所承受的痛苦，用最决绝的方式抹去了她存在的痕迹。
他知道，她将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就像从不曾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