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似乎也自觉尴尬,陡然起身,对君翊笑了笑:“这鸡茸草精贵得很,少了一抹辰时的太阳便活不了了,我去羲和宫再借些来。你们聊。”说着,她给太霄掖了掖暖被的被角,便径直离去了。
而她的身后,鸡茸草欣欣向荣,并没有半点要枯竭的意思。君翊没在意,但太霄注意到了。
可是注意到了又如何?
般若不想聊,他就不会多言。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太霄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君翊,便起身去寻般若。
他十年没踏出过竹屋,一开始是养病不能外出行走,但如今纯粹是不想出去。以至于能走路了也并没有告知般若真相。
与般若朝夕相伴的这十年,是从未有过的清净快乐日子。
许是三界都知道他伤重,从未有什么劳心劳力的事情传到他耳边。如今君翊过来,也并非告知难事,甚至是向太霄宣告虚境之战,已经旗开得胜,是来告知喜事的。可恰恰是他当做笑话来听的“后宅”小事,仿佛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这浪翻涌在般若的心里,不在脸上。
他享受般若的对他的好,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再久远一点。可是当他知道般若不快乐了,也无法继续视而不见。
太霄走到门口,就看到般若拎着个灯笼站在大门外,正对着院门出神。
院门上,原本挂着“婆罗门”三字的牌匾已经被摘去,可当年与银月他们一块重建婆罗门时,血书牌匾之时,流下的血液还凝固在门边,虽然岁月侵蚀,却历久弥坚。是岁月的痕迹,也是遥远的回忆,更是抹不掉、化不开的愁绪……
“你还好吗?”身后传来太霄的声音,般若回头,就看到太霄站在院子里头望着自己。
许是怕打扰她,他没有直接走到她面前,而是给了她一个缓冲的契机。让她自己选择是用哪种表情面对他。
般若收起了一脸凝重,惊喜地看着太霄:“你的腿能走路啦?”
“嗯。”
“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好!”
般若笑嘻嘻地,可太霄却始终一脸凝重。望着她的表情里充满了担忧。
般若皱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事,我刚刚真的去了趟羲和宫。”
般若证明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纸灯笼。灯笼里散发着莹润的光,是在特定时辰里,专门用来照耀鸡茸草的。
般若:“真的很着急。”
“嗯,我知道。”太霄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没有戳穿她的意思。
般若见太霄一脸洞穿世事的模样,觉得在他面前伪装也有些没意思。便悻悻地收起了灯笼。
“瞒不过你,不装了。确实听到这个消息不大高兴,但,也只是一点点不高兴。没有很多很多不高兴。”般若苦笑,努力笑得灿烂。但是比哭好不了多少。
太霄叹气:“这个门太旧了,重新修饰一番吧。”
般若刚想说不必,但太霄一扬手,一层金光闪闪的金粉将那门框上的血迹都拭去了。婆罗门的大门焕然一新,与过去截然不同。看不到丝毫过去的影子。心陡然空了一下,却在接受现实之后,轻松了些许。
“好多了。”般若很满意,喜滋滋地夸他:“是我的审美。”
太霄喜静,般若喜喧闹,金粉显然是般若喜欢的,太霄懂她,比她自己还要懂。
般若走进院子,来到太霄面前,见他脱去了绒袄,十分不悦。
“你穿得太少了,快把这个披上。”般若说着,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系在了太霄脖子上。一个如淡月清辉地人身上陡然多了件五彩斑斓的披风,着实有些滑稽。
般若看了想笑,想取下来,太霄却阻止了她。
“般若,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重要吗?不重要的话吃了晚饭再说。”
般若浑不在意,拉着太霄要走,太霄却煞有其事,站在原地,哪里都不去的样子。
这让般若都不由得有些紧张:“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郑重?”
“我说出来可能你会生气,但其实,十夜他……”
太霄还没说完,般若便打断了他:“又是十夜,为什么你总想跟我聊十夜?”
般若叹气,满脸怨气:“十夜如何,不关我事。他娶谁,娶几次,立谁为妃……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不喜欢他了,更加不爱他,你我之间不再有他的存在了,如今我关心的,只有你。从今往后,你也忘记他,好吗?”
般若一字一句,与其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忍拒绝和反对的确定。太霄看着她的眼睛,她丝毫没有回避,更加没有彷徨,有的只是十分的肯定与坚定的选择。
太霄点了点头:“好。”
般若见他终于闭口不再提十夜,松了口气,微笑:“今晚想吃什么?我……”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般若呆住了。
太霄却丝毫没有回避,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迎着她惊异的目光,问她:“既然你忘记他了,那你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