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自己捧起茶盏，喝了一口、两口……一小杯茶，竟然喝了许久。
见般若依然一副“我要知道真相”的样子，知道拗不过她，才缓缓开口，轻笑道：“她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你说，我能怎么想？”
“是我在问你。”般若望着十夜，没有被他带着跑。
他把抛给他的问题又踢了回来，般若如果知道的话，她还会问吗？
但是她也不准备跟他兜圈子。
般若朗声道：“你明知道宴会有问题，也知道太古殿即将有灾祸，而那些闯入太古殿的虚影跟静夫人有关，所以你才会赶回来参加宴会，才会中途把她带走，对不对？”
“你想阻止她，但是没有成功，对不对？”
“你知道我不可能勾结黑瘴，它们看到我就躲，根本无处藏身。而太古殿中，众鬼王被无差别攻击，几乎人人自危，他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自导自演。”
“那么大批闯入太古殿的虚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幻境的制造者，静夫人一手操控的。”
般若越说，语气越笃定。
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把握，但见十夜淡定坦然地听着，一条都没有否认。这恰恰说明般若全都说对了。
“她作为你唯一的妻子，把你最在意最珍视的王舍城搞得乌烟瘴气，让太古殿差点付之一炬，你难道不生气？”
般若一动不动地盯着十夜，眼里怒火中烧，比他本人还要难受。
而十夜却像没事人一样，隔岸观火。
十夜轻笑：“身外物而已。王舍城、太古殿……乃至六道。只要静儿高兴，便随她去了。我唯一在意的，只是她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句，让般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所以，这一切真的都是静夫人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目的是……为了博得众鬼王的好感？”
“嗯。”
“简直是胡闹。”
“确实是胡闹，我说过她了。可是发现的时候已经闹到那个地步，我也只能顺着她了。”
“……”
般若彻底无语了。
且，十分困惑。
她盯着十夜看了许久，终是问出一个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般若：“一个凡人，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上心？”
“一定要有理由才能格外上心吗？”十夜起先没有回答。
般若以为他又故技重施，将问题抛回给自己，但他没有。
很快，他就扬了扬嘴角，微微而笑，道：“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所以格外偏爱罢了。毕竟，我从来没有无条件、无保留地去喜欢过一个人、爱一个人，如今想尝试一下。然后发现……其实也挺好。”
“人生在世，总是因为希望而活着。现在静儿开心、过得幸福，就是我的希望。我愿意为了她，为了我们的未来，打造一个她喜欢的王舍城。”
为了他们的王舍城？
呵，真是可笑。
“所以，你一边努力地建造美好未来，她在后面拖后腿，拆戏台？她可真是个好妻子。”
看见这样深情款款的十夜，真教人不知如何自处。
十夜眼神一冷：“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般若也毫不示弱：“你不允许，不代表我说错，事实就是她在捣鬼，在迫害六道生灵。而你在包庇、纵容！”
“我承认我包庇纵容，但是，静儿没有捣鬼，她的心是好的，”十夜眼神眯起眼，缓缓道：“她只是想让鬼族众生更加团结，只不过过于激进，用错了方法。需要时间慢慢教她。我有信心和耐心陪她成长。反正……未来时间还很长。”
呵，有信心和耐心陪她成长？
同样是毁灭六道、打击王舍城，在静夫人那里，就是用错了方法。而在她这里就是死刑。
虽然静夫人没有造成般若那样的过错，可到底是有心，是故意！与般若的性质截然不同。
般若不懂。
她好想问十夜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机会，也陪她成长一次？为什么一次错误就直接宣判她死刑？
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眉目温和潜心烹茶的十夜，她却没有心情问出口了。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不一样的。
那个原本有机会在他身边成长长大的人，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这一点，就是既定事实。
无可改变。
再多的求不得、意难平，也抹不掉他已经改变的事实。
十夜，他已然变心。
就连本性，都随着静夫人的出现，而变得不再是他了……
既然不再是他，那么他要陪谁成长都是他的事情。
她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