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印证了那句话——
佛不渡人，只度己。
虽然袭臣的态度没有伤害到般若，但是袭臣的话却还是引起了般若的注意。
什么叫做南陀伽耶已经不是过去的南陀伽耶？
还有十夜失去的宝物，是什么？
是长孙玉茗么？
那么她吞下的那颗果子，究竟是什么？
南陀伽耶，又到底是什么？
般若对这个地方向来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东海以东，便是虚妄之海，海上一片虚无，空旷到没有边际。
也有无聊的仙人乘风东去，行了百八十年也没有寻到终点，倒是把自己给累得不行。最后淹死在海里，尸骨成了一座仙山。传说中，便是如今的南陀伽耶。
但也有传说，南陀伽耶是镇守东海的一座佛山。古老的佛陀用自己的身躯镇压了海中数不胜数的妖邪鬼怪，使它们无法冲破海面，骚扰人间。
类似的传说还有很多，但不论是什么样的传说，都没有记载南陀伽耶过去是什么模样。于是从般若踏上这座仙岛之时，除了阳面的风光瑰丽，气候宜人以外，连阴面都没有注意过。若不是那一日长孙玉茗跳下了山崖，她还真不会去关注山的另一面。
但或许，这整座山就是人生的映照。
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善意就会有邪恶，有真诚就会有谎言。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缺、洁白无瑕的。
这一点就连太霄也无可否认。
“你的阴暗面是什么？”般若突然从成堆的书籍里抬起头，望着眼前清清淡淡的太霄。
藏书阁里，太霄穿着一身洁白莲花祥云纹的衣裳，眉目清淡，不苟言笑。整个人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就算在地底下待了数千年，又在人间滚了几遭，可身上那些从九重天上带下来的淡月清辉却半分也不减。
可他却也同意般若的说法。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那些秘密，绝大多数都是见不得人的。
太霄浅浅一笑，想了想，说：“大概是在极少数的时候，也想过要用力地拥一个人入怀，希望她能停下来，歇息一下。”
烛火下，太霄的眉目温和，目光如水般望着般若。
般若愣住：“这也算秘密？”
“算。”
“为什么？”
“毕竟，对她而言，拥抱也只是奢求。”
“为什么？”般若还是不懂。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永远不知停下吧。”
太霄说完，般若开始好奇这个人是谁。
“是雪戈吗？”般若想了一圈，觉得这个永远不会停下的人只能是她。
雪戈矜矜业业洒扫清辉殿，或许是太霄陨落的这些年，她日日夜夜悲允哭啼，在太霄归来前，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却也正是因为她的看不见，导致太霄最终留下了她。
如若不然，清冷的清辉殿里，留不下任何一个人，何况是一个女人？
太霄归来后，没有刻意亲近过她，也没有刁难疏远她，只是将她放在前殿里，让她继续清扫那些飘飘洒洒、无处安放的月光。
她非常乐意，一扫就是数个时辰。
底下人提起这件事，她原本还有些奇怪，后来一次偶然经过，她见到雪戈在清扫过程中，望着一扇窗。
那扇窗正对太霄的书房，窗下的莲池里，正好能映照出太霄的模样。
太霄一出来，池塘里的几只通身雪白的银蛙便叽叽喳喳。她就站在莲池旁，静静地听着。
般若这才明白，她虽然看不见了，但仍是想要去听、去感受。
于是换句话说，她为了能经常听到他的消息，总是不知疲倦地在打扫。
太霄的院子一日复一日地干净，犹如他本人一般干净、无暇。
这里面有雪戈的功劳。
她为了太霄，可以不领兵、不打仗。她收起了自己一身的戾气和骄傲，将长剑换做了笤帚。她专心致志、用心感受。
追寻太霄的她不知疲倦、永不停下。就跟追寻着十夜的自己一样。
这样的人，连她都有些同情，何况是太霄？
“你不必因为她与我的过节而刻意隐藏自己。”般若淡淡开口。
太霄皱眉：“什么？”
“就算她曾对我不敬，甚至至今也仍然厌憎于我，可我并不在意。我早已原谅她了。”
在太霄持续的疑惑中，般若继续道：“雪戈，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一个好人。她跟我们一样，都有两面性。你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想抱就抱吧。”
“……”
太霄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着般若。
般若皱眉：“难道你想抱的不是她？那还有谁是每天矜矜业业、不知疲倦、无法停下的？”
她不记得他们身边还有这么个女人啊。
“难道……你喜欢的是男人？”
“……”
太霄更加呆滞了。
愣了许久才叹气：“时辰不早了，还是多看看书吧。关于南陀伽耶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哦，好吧。”般若被他一提醒，才想起今晚的重点。
失去书香这本百科全书，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寻找，着实需要费些功夫。
而袭臣的话也绝不是危言耸听。南陀伽耶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她预感这个变故，很有可能会关系到这世间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