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跑得极快，分明是处在黑暗之中的陡峭山路，连台阶都是断断续续的，但他似乎有了一个认定的目标，一直奔着前方而去。
偶尔也有一些帮助他的东西。比如在他即将跌倒时送上一片叶子，助他架着叶子，一跃五步，更加快速地前去。
比如道旁的迷障，总在他即将抵达之时让开了路，为他指引了方向。
……
他一路前行，没有半点停留。般若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要阻止他。
因为，无论是身处的环境，还是这些在冥冥之中帮助他的山精鬼魅，都昭示着此处的不寻常。
越是**越是有毒，越是助力越是有目的。
他绝对不能跟着他们的引诱去向深渊，因为他付出的一定会得到的要多得多。
她不想十夜吃亏。
就算她甚至都不确定前面那道白影是不是十夜，但只要是从那座宫殿出来的，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她太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了。她希望在能有所作为的时候去帮助、去感受，否则一切滞后，那将失去所有意义。
一望无际的虚境深渊里，毒物环绕，五颜六色的花朵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荧火，就连草地都发出异样的绿光。一眼便知道，每一种植物体内都蕴含着异样的毒素。样样致命。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一层粉尘，明明灭灭，十分可疑。
但那影子在虚境外没有作半分停留，直接踏着草地、伴着花朵前去。
很快，她的脚底被划破、衣服不再飘摇，她的身形也不再翩跹。她的步子慢下来，紧接着追来的般若才发现，那影子不是十夜，而是一个女人。
那个在红尘中陪伴了十夜三十年的女人。
长孙玉茗。
一瞬间，般若很快明白，那些不甘、嫉妒、仇恨是从何而来。只不过过去的她从来没想过，在长孙玉茗的脸上能看到这些表情。
她似乎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她惹了尘埃的模样。
她要去干什么？
在布满奇毒的山谷里，她忽略了周身所有鲜艳的花朵，眼里也没有半点旁的东西，她直奔虚境深谷中，最大、最红艳的那一棵果树而去。巨大的花瓣包裹着的，是蛇信子一般的花蕊。在花蕊的中间，是一颗暗红色的果子。
在五颜六色的世界里，仍然是最醒目的一颗。
长孙玉茗一口气跑到果子面前，伸手摘下了果子，便要往嘴里送。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般若飞身上前，一把拍开了她的手掌，阻止了她。
果子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让途经之地的所有奇花异草全部失去了颜色。
以毒攻毒，没有敌手。
“你不能吃它。”般若郑重地说。
吃了它，她会变成什么，连般若都想不出来。
思及此，般若觉得很后怕。但她本人却似乎毫不害怕。
长孙玉茗抬头，望着般若一瞬，下一瞬，她非但没有听从般若的话，反而更加下定决心般，转身去寻果子。
然而这一路来，她的身体已经被毒素侵入过多，她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
意识接近弥留，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可她的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那枚果子。
她拼了命地想去够到果子，可是她已经动弹不得。
她全身是伤，可因为身体特殊，她已经不会流血。
她的皮肤变得脆弱、纤薄、干枯。就像是死去多年的尸体，没有一点血色。
般若知道她的生命早已走到终点，她这些年之所以还能走、能跳、能说话，全仰赖于南陀伽耶南面的灵气滋养。
离开南陀伽耶的仙府，她早该化作白骨，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