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道被灭族之后，御月、芒角、列宿在书香的安排下回了婆罗门。
松音本不想同去，他犹豫了一下，问玉夫：“你去吗？”
虽然玉夫大概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玉夫曾是往生六道的人，他的族人被灭，他的心情大概也不好受。
玉夫眼眶是红的，但他没有犹豫，点头：“去。当然去。除了那里，我还能去哪里？”
他已经没有家了。
“而且，你忘了吗？早在六道灭族之前，我就已经被三殿下送给了般若，在那时，他们之间就是水火不容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和好的，但或许也并没有真正和好，否则，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些事情呢？
外人看不明白，但他的归属权却从没有改变过。
他已经被盖上了婆罗门的印章，就生是婆罗门的人，死是婆罗门的死人了。
婆罗门曾是般若的道场，虽然般若的名声一直不大好，但架不住她身披袈裟，祥瑞环绕，当着众人的面涅槃成佛。
传说中，她已经越过尊者、菩萨、无上士，直接连跳三级，修得金身，登峰造极。就连在佛祖面前，她也无需再低着头说话。
但这些都只是传说。
她最后一次露面，便是在一众武神的法器中救下袭臣。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在西天佛境里出现过。
那些从四海八荒赶来觐见的神仙尊者们跑空了一次、两次、十次……再往后，便不再将她提起。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除了佛祖身边的佛坛上的莲花座空了一个位置，西天佛境里没有任何变化。
久而久之，在鬼蜮里，对婆罗门众生的尊重便也不那么明显了。
尤其在太霄羽化之后，鬼君忙着接管太霄的势力，根本无心管顾婆罗门。依照传说来觐见参拜无上士佛的信徒越来越少，婆罗门门庭寥落，书香又常年不在，没有主心骨。
御月、芒角、列宿为了生计，干起了收门票的活。而松音则在婆罗门中，坐在远处，给参观的来人一个远远的背影。也不与人解释他是不是般若，只让参观者自行体会。
说白了就是在骗人。
玉夫看不下去了。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谁上位他跟着谁。
他看出十夜非池中物，便一直跟着十夜，忠心辅佐。他知道十夜看好般若，于是也乐于跟着般若。
后来就算般若灭了往生六道，可她成佛了！成了这四海八荒、九天十地里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的佛陀，风光无二，他自然也不会背叛。
但，般若消失了。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虽然可以等，但也不想清贫孤苦地等。
玉夫撺掇他们随自己去凡间生活。自由自在，逍遥快活，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也不说判出婆罗门，等般若出现了再回来便是。
但这三人明显一根筋，书香交代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书香让他们在此等候就一直在这里等，哪里都不去。
“迂腐。”玉夫翻了个白眼，去问松音：“你呢？要不要跟我走？”
松音这个假和尚早就在这待得无聊透顶了，一早就想跑，但是嘛……跟玉夫一起跑，还是有点发怵。
万一他在外行走，一不小心透过法术暴露了什么，岂不是要遭殃？
松音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此心安处是吾乡，老衲在此甚好，施主请自便。”
意思就是你自己走吧，我就在这待着了。
于是玉夫独自一人离开了鬼蜮，回到了人间。
凭玉夫那一张脸，自然走到哪里都不愁吃喝。供他生活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就连男人也上竿子地巴结。玉夫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过去行走人间，他还偶尔会避忌避忌所谓的正道人士。毕竟他是六道中人，不得不夹着尾巴行事。
而如今，他被般若洗了髓，已经跟这些正道之人一个派别。加入了大本营，便走到哪里也不怕了。
玉夫又干起了老本行，占山为王。引那些小姑娘、小少年自发地成为自己补尾巴的养料。时日一久，自然引人注意。
人间的捉妖师来来去去好几波，都拿玉夫没办法，闹到上界神仙那里，玉夫一亮出自己的婆罗门印记，简直就像一块通行无阻的免死金牌。连神仙都拿他没办法。
因为不仅他其身正，连他干的行当都不算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只不过是在这些小姑娘、小少年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嫉妒的种子，然后这些种子在她们心里生根发芽，然后自相残杀。
他做的，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吸食那些被辜负的爱意、善意，用那些爱和善滋养尾巴，再用他们的恶念，增加自己的修为。
他似乎什么坏事都没干，却又似乎什么坏事都干尽了。旁人还拿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