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般若快步走到太霄面前,对他说:“雪戈虽然为人严苛,眼高于顶,但不是坏人,你……对她好些。”
十夜彻底傻眼了,接连把她往外拽。
倒是太霄见怪不怪,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知道。”
“……”
十夜无比惊讶。
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若在平时,般若悲天悯人也就罢了,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境况,她还关心着雪戈这样一个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
太霄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了?!
十夜冷笑:“若她落在我的手里,我定将她扒皮抽骨,挫骨扬灰,法身囚禁于王舍城的魂林中,日日穿梭其中,永世无法解脱。”
这就是得罪般若的下场。
“她不坏。”般若强调:“她只是有原则。”
“我不管。得罪我是死罪,得罪你……”十夜没有继续说,只给了般若一个阴恻恻的笑,让她自己体会。
般若全身一激灵,没说话,背着十夜就溜之大吉了。
出了城门,便是另一番景象。
烟云雾霭中,鬼门关的城门笼罩在阴云中,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见。
般若往前跑了一段,总觉得有人在烟云迷雾中看着自己,一回头,便见高耸的城楼冲出了云霄,云霄之上,太霄一袭白衣站在城楼顶上,目送着自己。
般若停下脚步,看着城楼上的他。
十里烟霭,城楼迷蒙,唯独他一袭白衣绝尘,皎洁无双。
她看不清他的眉目,脑海中却似乎能浮现出太霄冰凉如水,沉静安谧的面容上,偶尔望向自己的一抹温柔。
她的心猛然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不是永诀,明明他们想要再见还能再见。可般若总觉得,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了。
“你还想看多久。”十夜趴在般若的背上,明显地不满。
般若这才回过神,继续往前走。等到了食滝山,就能从人间入罗酆宫,他们才算真正安全。
十夜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太霄。
他发现,在他们即将离开他视线的时候,他也在同时转身。仿佛将一切不舍和留恋都留在了原地。而他不会沉湎。
这才是一个帝君该有的模样。
他的身体里住着无颜,藏着般若,但是他同时也是太霄。
十夜看着太霄的背影,总觉得他有点像一个人。
“谁?”十夜将想法说与般若听,般若不禁好奇。
“过去的我。”
一袭白衣,出尘脱俗,不与任何人为伍。
太霄就像是没有认识般若前的十夜。
那个存在于话本子里,存在于他人传说里的食人鬼王。
白衣飘飘,不染尘埃。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摸到他的衣袖。
太霄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说来也奇怪,太霄从前是不穿白衣的。”般若也是思索着。
十夜来了兴趣:“哦?”
“无颜从前从来不在乎衣服款式花样,镇日一件黑衣,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直到……”
直到去了三十三重天,从太霄台上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般若:“许是那月宫的月辉太干净,干净到连黑衣都成了一种辱没,只有一袭白衣,才配得上月宫中的月冷清辉吧?”
“胡说。”十夜斥道:“天宫之中,除了天帝,四帝朝服不都是黑衣黑袍黑蟒带?就他不一样?”
般若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般若迷茫着,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十夜见了都觉得她脑袋瓜少根筋,这么明显的问题……连他都看出来了,她却一无所觉,也不知是好是坏。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察觉到十夜鄙夷的目光,般若倒是明白了,十夜知道,他是故意装不知道,在探听自己的口风。
十夜立即眼睛一眨,眼巴巴地说:“我怎么会知道?”
那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比般若还要迷茫。
般若立刻就被他骗过去了。
“好吧,无颜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这是他的自由。若你实在好奇,等下回我见他了,我替你问问?”
“以后你不许私下见他。”
十夜沉下脸,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般若一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十夜冷着脸,态度难得强硬,般若虽然奇怪,但还是听话地点头:“好吧,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你发誓,不会背着我,偷偷见他。”
般若指天发誓:“我发誓。”
“乖。”
十夜这才心满意足,放过了她。
他安心安然地趴在她的背上,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的法力透支,精神疲竭。
“到了叫我。”十夜说完,便再没有力气,直接昏睡了过去。
般若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并不觉得疲累,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能让心爱的人在身边睡一个好觉,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有成就感的事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这么背着十夜走一辈子、两辈子……直到生生世世,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