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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2 / 2)

“嗯。”般若点了点头,努力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可惜脸太黑,蛤蟆看不出来。

“你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般若为了外化自己的愉悦,咧嘴大笑,表情狰狞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蛤蟆着实被她这幅狰狞模样吓了一跳,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外表再丑,一旦确认了眼神,那就是对的人。

蛤蟆心情愉悦,疼惜地揽过般若的肩膀。二人站在高楼之上,并肩看天地空气日渐清新,绿树成荫。宛若身处在暴风雨中,却气定神闲地逆水行舟。眉眼之间都是伉俪情深的戏码。

蛤蟆甜甜地说:“我想过了,今晚,我可以戴眼罩,你可以戴面具。”

般若没听懂蛤蟆的意思,头安稳地靠在他的怀里,脑子里却在想自己的事情。

按照蛤蟆的说法,王位只是排名,这个十七,只怕也不是当初那个十七了。

那真正的十夜是谁?

他还活着吗?

般若思索着,正在纠结如何开口套取有用信息,却不想恩爱的戏码很快就结束。

一团火焰陡然在二人周身燃起,将般若吓了一跳。

“没关系,只是传信方式而已。”蛤蟆安慰她。

般若稍稍定心,果然下一瞬,那火焰便绕着蛤蟆盘旋而上,最终化作了一纸信笺。

发信人是鬼母的司务长,诏令内容是:十七王子监管不力,致罗酆宫被毁,即日起褫夺十七王封号,幽禁罗酆宫。直到新任城主到任,再押回王舍城处决。诏令在蛤蟆看完后自动焚毁。火光如一缕催命符,凭空出现在书笺的末尾。书笺燃烧着在眼前转了个圈,便化作了灰飞,飘散在空中。

蛤蟆苦笑:“虽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明着告诉你,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刀,但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般若安慰蛤蟆:“不要怕,只要心中还有希望,世界就会充满阳光。有阳光就意味着勃勃生机。”

“阳光……”蛤蟆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委屈地说:“我最怕的就是阳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这把刀还没落下,一切都还有机会……”

“她说得不错,事情尚有转机。”

般若还没说完,只听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般若和蛤蟆同时回头,就看见一身着赤色军铠的女子,迈着大步走进殿中。

女子冷峻脸、黑军靴,腰间佩剑带血,走起路来风驰电掣。所过之处,似有一道无形杀气,剖开了四周的空气。

是她。

白衣少年的引路人。

“七杀见过公子。”蛤蟆放开般若,恭恭敬敬地对着女子一行礼。

公子?

他眼瞎了吗?

这明明是个女人!

般若惊疑之间,瞪着女子凌厉的脸庞,女子刚要发作,下一刻,她就被蛤蟆强摁住头,对着她行了一个弯腰礼。蛤蟆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抱歉,内子此前大病了一场,脑子不大好使,请公子不要见怪。”

女子没有叫二人起来,般若的头就一直被蛤蟆强摁住。她低着头看蛤蟆,蛤蟆一脸诚惶诚恐地,用嘴形对她说了两个字:“袭臣。”

“吸尘?”般若没听懂:“吸什么尘?吸……习……袭……袭臣?袭臣公子?”

“袭臣竟是个女人!?”般若后知后觉,惊叫了一声。

蛤蟆面如死灰地看着她:“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轰隆隆的声音在般若耳中炸响。

如果说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就是袭臣的话,袭臣只跟在谁的身边来着?

那个白衣少年……莫不是……

般若念及此,一双镶着金边的白靴悄无声息地走近,最终停在了般若眼前。

般若费力地抬头,想要看清楚眼前人是谁,但无奈仍被蛤蟆摁着头,从她的角度,最多只能看见靴子主人的腰间挂着一枚淡紫色的琉璃玉佩。

在这个地方多日,她始终只见过两个人穿白衣。

一个是戴面纱的少年,一个是躲在屏风后面的三王子。

而琉璃玉佩是属于白衣少年的,金靴是属于三王子的。

“七杀参见三王兄。”蛤蟆的声音不疾不徐,并没有注意到般若内心的波澜起伏。

般若最后一点希望破碎,她回想了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躺了进去,末了还自己动手把土填上了!

真是天要亡我。

“日前你留她一命,也到了她该还命之时。”白靴的主人淡淡开口。

三王子沉着稳重的声音与少年如银尘般的声音合二为一,般若只觉锋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的声音并不如之前见他时那般温和有礼。甚至,多了几分嗜杀。

果然,下一刻,一圈淡淡的金文在身上漾开,般若觉得锥心刻骨的疼痛传来。

那不是肉身之苦,而是灵魂之痛。

“不要杀她!我求求你们!”蛤蟆的哀求声传来,般若却发现自己已经渐渐看不清楚他的脸。

感知在消退,意识在模糊。

“她不死,鬼母怨气难平。”袭臣冷冷说完,般若身上的金纹大盛。眼看般若即将消失,蛤蟆眼泪夺眶而出,拼尽全力扑过来,却伸手扑了个空。

一声惨呼过后,般若凭借最后一点意识,伸手一抓,握住白衣少年的玉佩。再用力一扯。可惜她还没看清少年的长相,她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灵魂一般倒在了地上,身上冒着丝丝白气。

惊天震地的悲呼回绕在殿上,蛤蟆抱紧了般若的尸身,泪流满面:“你们把她杀了!为什么要夺走我唯一的快乐!”

白衣少年淡淡看了眼自己空****的腰间,和尸体上空空的两只手,平静地说:“种生机之事,世人有目共睹。将她推出去顶罪,往后你仍可以潇洒快活地当十七王,罗酆宫也依然由你管辖。”

蛤蟆只顾哭泣,全然没有将白衣少年的话听进去。

少年接着道:“十七弟,我这是在救你。”

“绿意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们杀了我的绿意!你们凭什么这样做!”

白衣少年见不得蛤蟆一副为女人要死要活的样子,转身就走。人已经不见了,但空气里还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因为你弱,就只能任人摆布。”不带一丝感情。

少年离开后,袭臣也转身离去。大殿上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焦尸,和一只肝肠寸断的蛤蟆……

罗酆宫的黑雨接连下了一个月,淹没了宫内大片的房屋,而巨树却愈发茂盛,高度已经盖过了罗酆宫主城。枝桠像手臂,笼罩了苍穹,环抱着世界。

城主七杀将罗酆宫更名为青城,给巨树取名青藤玉树,用以悼念他的结发妻子绿意。

门口的匾额也新书写了八个字:

倾城绿意,万古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