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告白让观众席发出议论纷纷的声音,许多人都认同他的主张,如果这场官司是由陪审团裁决的话,那麽此刻他恐怕已经赢了诉讼。
法官推推自己的眼镜,内心已经做出裁决,在宣判之前问另一方是否还有话要说。当其他辩论者都放弃开口后,意外地却有个早先都没出声的人起身发言。
许多人都感到惊奇,不只因为从服装看来这位是有称号的高阶骑士,东方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更加特别。听到其发言也令人意外,因为他并没帮麦哲林说话反而讚扬对方,甚至还提出一个叫大家吃惊的请求。
“这位说得非常好,能用法律为自己争取权益才能让大家更守法。但我是麦哲林的朋友,现在若损失这笔钱会对其造成困扰,因此本人想先代替他支付应得的报酬给这位值得尊敬的先生,不知庭上是否同意。”
“依照规定,判决确定后最迟一个月内必须支付完应付款项,只是骑士大人确定要这麽做?”
“是的,只是支付方式和支付部份由本人决定,另外我最后再提醒这位先生一次,你捡到的毕竟只是存款单,要不要改变主意接受麦哲林的十万索尼酬劳?”东方人问。
“刚才的几位先生已经提过这事了,我这麽做是争取合法的权益,所以不会改变主意。”对方坚定地回答。
“那真是太遗憾了,只要法官大人裁决,将被当成证物的领款单发回,我当庭就能将你应得的部份交付。”他用惋惜的语气说。
“你现在就可以取回领款单。”法官看著眼前的证物说。
接下来的事让法庭上绝大多数的人目瞪口呆或发出惊呼声,因为那名骑士将单子比了一下长宽后便撕开来。然后将撕下的部份拿到那名提出诉讼的商人面前微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两成酬劳。”
“骑士大人,您怎麽可以这样做呢?”法官吃惊地起身说。
“这没什麽问题啊!这位先生捡到的不就是这张单子吗?所以我撕两成给他。”
“可是这单子并非只是张纸,那值一百五十万索尼啊!”主持法庭的人说。
“请问一下,这单子能换一百五十万是因为银行的信用还是纸张本身?这位捡到的不是现金,这上面的签名也不是他本人的,若拿去兑现便是犯法的侵佔行为,所以实际上捡到的就是这张纸片,所以我才将单子撕两成给他。”这名骑士答辩道。
然后将领款单剩下部份交给麦哲林问“我查问过银行付款的规定,单子若是事故破损,只要仍保留三分之二以上的部份,而且签名和印鑑都完整并核对无误,还是会照样即时支付款项,不必申请遗失等半年之后才领取,这件事应该没错吧?”
案情出现这样的转变让群众先是静默片刻,接著就像开水般沸腾起来议论纷纷。骑士的说法让人难以反驳,提出诉讼者一脸沮丧,法官则取出汗巾擦拭额头后感叹道,“我想这个诉讼案例,以后都会被同类案件所引用吧!”
欣喜若狂的麦哲林握著东方人的手说“太谢谢您的帮忙了,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骑士却只是平静地说,“如果你真的感谢,就照我说的去做。”
“首先,补一份厚礼给对方,第二,雇用那位商人,将一部份事业交给他管理。”
“为什麽?第一点就算了,但我们的争执才刚结束,这个人又这麽贪心,雇用他恐怕会有问题吧?”麦哲林不解地问。
穆低声说“如此对你很有好处,你不计前嫌地雇用他,正可以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对名声极为有益,将来人家会更乐于跟你做生意。而且这个人有雄心,也懂得在合法范围内争取最大利益,所以无须担心他做出非法勾当而影响到你,正是可以帮你管理事业的人材。这麽划算的买卖怎能不做呢?”
“对,您说得极是。”商行主人眉开眼笑地说。
“另外,我想过比较清静的日子,所以一些事儘量别跟其他人提,最好连名字来历都别说,否则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来烦我。”
“嗯,一切都照您的意思。”他猛力点头道。
虽然麦哲林极力邀请东方人骑士到自己在王都的住所接受招待,但他以还有其他事要办为由婉谢。
穆在回去路上想著一些问题,当初没料到这件案子如此受关注而主动帮忙,也许会有些麻烦出现,幸好只要等到庆典结束之后就可以全部甩开。
但是才刚回到骑士团,迎面奔跑而来的巴多拉马上给他一记强烈震撼,“队长,发生大事,团长发疯了。”
穆露出特有的微笑“怎麽回事?为什麽会说浣熊...呃,团长发疯?”他赫然发现自己最近常和那匹笨马厮混,竟然已开始受到影响。
部下喘口气后说,“团长突然向军方递出辞呈,而且还上书国王表示拒绝接受爵位。”
虽然认为诺修不会想长久留在普罗西亚当官带兵,但却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就请辞,更没想到他连爵位都拒绝接受,他问道“普莉西拉对这件事是什麽态度?”
“这事就连普莉西拉小姐也不知道原因。”
“现在人在那裡?我要去见他。”穆冷冷地说,如果不是那位女枪士请求,那诺修的决定就可能有问题了。
“大家正在等你,稍早便召集高阶干部们要说明这件事,其他人都已到齐,但团长说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开始。”
为什麽非等自己回来不可的原因穆大概可以猜到,但对方为何要这样做?这完全打乱他接下来的规划。穆心想如果浣熊没有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他是绝不会让步的。
他刚进门,骑士团高级干部中个性最急燥的人就开口说,“这傢伙已经回来,团长,可以马上告诉大家你为何做这种决定吗?”这时骑士团裡大队层级以上的干部全都到齐外,连普莉西拉也在场。
诺修示意最后一人坐下后起身弯腰向大家道歉说“非常对不起各位,让你们为我的任性决定而困扰。”
“团长,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方,你的白骑士封号和男爵头衔都已有正式公文确认,为何要全放弃掉。”谢布尔对这件事也觉得难以接受。
“我明白大家的想法,但是官职、头衔、爵位对我来说都比不上一个人重要。我全心全意地爱著普莉西拉的一切,各位应该都知道他受到什麽样的冤屈和污蔑,所以绝对不能让那些中伤普莉西拉的谣言成为事实,我看重他的荣誉名声胜过自己的官职爵位。”他深情地看向自己最爱的女性“你愿意接受没有官职爵位的我吗?”
听到这番告白的普莉西拉掩面流泪难以自抑地点头,菲莉亚轻叹一口气,维黛安则笑著说“真可惜,怎麽每个好男人都早已经有对象了呢?”
“我真羡慕普莉西拉小姐。”女枪兵情不自禁地说,“我也是。”另一个女干部也出声,两人转过头对看,虽然最近一直处得不好,但此刻却有种彼此共鸣的契合感。
“这回你怎麽不笑啊?”东方武者挖苦另一个干部。
“因为这次浣熊求婚的表现太过强悍,我已经震惊到笑不出来了。”这人眼睛直盯著前面说。
“团长,恭喜你们。”、“祝两位幸福。”包括一向寡言少辞的莱安在内,其他人也纷纷祝贺道。
“我知道这麽做会给大家带来些困扰,所以还有几件事要说。”他看向除自己外军衔最高者说“穆,我辞职后的继任者自然是你,所以希望你能为留在军中发展的人安排适当职位,这事就全拜託你了。”诺修低头请求说。
明白浣熊可能是看出自己准备要做的事而先下手为强,但是穆却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感觉。诺修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而没有偏失目标,自己虽然出不少力,但让这个梦想能完美达成的却是当事人本身,光是毫不栈恋名利权位的魄力便值得讚佩,帮他善后的工作就当成结婚礼物,只是这麽一来原先的打算就得变更了。
“另外,我决定保留晨星的名号回艾梅拉城重新招收人马,各位如果在庆典的封赏之后决定离开军队,我和普莉西拉随时欢迎大家再度加入。佣兵团应该分配给大家的分配金我会请加兰特儘快算出来付给大家,谢谢各位这些年来的辛劳。”说完他低头向众人鞠躬致意,在场众人也鼓掌回应。
“至于国王和军方我会自己去说明请求谅解,并设法为大家争取权益。”
就在离庆典不到十日的这个傍晚,新生的晨星佣兵团从天狼骑士团的会议厅再度出发。
【后记】
和船主再度会面的伏笔是二十章就埋下准备的,只是当时没想到会拖这麽久才用。顺便说一下,台湾法规中拾获者可以要求的是百分之三十,不是本文的百分之二十。
【整理后记】
当初有学法律的读者说从判例、陪审团这些可以看出是採用海洋法,以海洋法重视的本益比来说,穆和官司对手的本益比要求都都超出合理范围,穆其实是用先斩后奏的行动震撼现场,让所有人没办法在短时间攻破他的逻辑。
事后如果有人细想仍可以发现穆要求的本益比也不合理,还可以再上诉,所以要利用和解手段让对方不会再上诉,可以说相当高明。
其实那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虽然我也懂一些法律常识,但这个案例是以前听人讲起某场民事纠纷,辩方主张单据不是实体,捡到钥匙不代表捡到房子,最后胜诉方包个红包给对方。
然后我润色改编成这场官司,在人家没分析前,其实我还没把脉络条理掌握得那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