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老爷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深不见底,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满腹狐疑。
难道是先头走漏了什么风声?
不对。
昨夜两位钦差大人匆匆来到府中,对外,他让二弟出去招待客人,而自己却跟两位大人在书房中密谈了一夜。
今早两位大人就被送走了。
可这女子昨夜就带着父亲来到府前求见。
自己不是没有派人查过她的底细,不过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户,如何能知晓这番机密之事?
他定了定神:“你可知妄议朝政,乃是重罪。”
纪婉清笑了:
“草民究竟是不是妄议朝政,想必大人心中自有定夺,不过,在定罪之前,大人还是先看看草民准备的这一点心意,能不能博大人您一笑吧?”
唐大老爷面上不动声色,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一副毫不在意的悠闲模样。
纪婉清站起身,朝大老爷行了个礼,接着便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两份契书递到他的面前。
唐大老爷垂眸扫了眼桌上的契书,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玩味之色。
真没想到,这女子竟真料到了自己心中所想,自己还没开口,她就巴巴地把东西送上门来了。
也省得自己再费一番口舌了。
不过,送出这两份契书,对纪家来说当真可谓是壮士断腕了。
“你这是何意?”
不管唐大老爷那副探究的眼神,纪婉清径直坐回了座位,抬起头来:
“大人,您可知地龙翻身之前,蛇虫鸟兽皆成群结队地逃离家园,北方风雪来临之际,兔子田鼠也会往深处打洞,准备迎接大暴雪。”
顿了顿,纪婉清毫不避讳地迎上了唐大老爷的双眸:“凡遇到大的变动,万物生灵,皆会有所感应。”
“你是说……”
纪婉清点头,轻叹了口气:
“此刻北地战乱不休,大量流民来到南地被安排去服徭役,本应该不缺人手。可官家依旧下令,继续扩大徭役范畴……”
“想必大人也知晓,这粮价是一日比一日更高,街上的商铺却一日比一日更加兴旺,丝毫不见颓势。”
“鸟兽尚且有感知变化的本能,而草民是人。人乃万物之灵,除了感知之外,还会用眼观察,用心体会,自然便知晓,接下来身边将要发生怎样大的震**了。”
唐大老爷忍不住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单凭自己推测出迁都之事。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桌案上的两份契书之上。
那便是说,倾尽所有家产,买下这方圆数百里内仅有的两座采石场,也是她早就有所预测的了?
唐大老爷的瞳孔微微震颤:
此人当真是农家女?竟然想的如此之深、之远,行事又是如此的果决!
要知道,前些时候,这两座采石场在他看来,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谁能想到,不过寥寥几日,一纸诏书下来,原先的石疙瘩却变成了两座金山……
迁都。
寻常人对此事恐怕只觉惶恐与不安,可这女子却不躲不避,反倒想利用这一变动,从中牟取一笔巨利。
不管是棚子菜、暖房,还是那些生意上的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