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达洗了手,随意的在身上揩了两下,“公子,杨太后为什么不借住母家的势力平定陈国?”
顾明朝早就听谢松照讲过这件事,无力的感叹,“陈国的世家没有领头,一旦杨云阔亲厚杨家,而杨家又不足以服众,那么别的世家就会起来反抗,陈国就会更早陷入乱局。”
尤达干笑,“但让他们聚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
顾明朝颔首,“所以才说武宁公他们厉害呢。”灵光一闪,笑道,“松照进宫了吗?”
尤达回忆了下进宫的马车,“没有摄政王府的马车……”
顾明朝抬手打断他都话,“这个好打听,去打听打听。他若是进宫了,那温孤绛都必定也在宫里。”
尤达刚走两步,又折回亭子里,“公子,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杨云阔为什么非要召集命妇入宫?”
顾明朝冷笑,“大臣到这时候,未必会站在它这边,但手上抓着他们的妻就不一样了,陈国世家垄断了官场,他们都是联姻,可以不在乎妻,但不能不在乎妻背后的家族。”
尤达折服道:“高,但凡她身边再多两个忠心的人,咱们都会举步维艰。”
顾明朝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要召见念一。”
尤达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公子,就在这里?”
顾明朝颔首,“就在这里。”
慈盈宫后殿。
杨太后在小佛堂里静坐,念一跪坐在一旁添香,杨太后听着刀兵不绝的声音微微蹙眉,“顾长堪又发什么疯?”
念一拢着炉子里的香灰,“总不过就是和江宁打起来了。废太子性情温和,不会与人冲突。娘娘要去看看吗?”
杨太后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不必,他这枚棋,算是废了。”
念一接过身后内侍递上来的折子,有些吃惊,“娘娘,钟筠办事不牢靠,竟然杀了四个命妇!”
杨太后猛然睁眼,这一下老态尽显,眼皮上褶子布满,眼角纹路清晰可见,“她办事素来稳妥,这回事怎么了?召她来佛堂。”
“娘娘,陛下身边的侍卫尤达求见。”通传的内侍在佛堂门边叩首。
杨太后略微沉吟了下,“唤他到偏殿。”
念一上前扶她起来,“娘娘,陛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番怕是要想通了。”
杨太后揉了揉膝盖,“哀家还没动手修理他身上的枝桠,他怎么可能就倒戈了。你留心些,莫要被表象骗了。”
念一顺从的认错,“是,婢子昏了头了。”
杨太后心里盘算着如何收服顾明朝,不知不觉就到了偏殿,“属下见过太后。”
杨太后扫视着尤达浑身上下,“陛下叫你来,所谓何事?”
尤达躬身道:“陛下原本不愿打搅太后,但既然太后召见,属下便将事情禀告太后。”
杨太后微微坐直了些,“说罢。”
尤达从腰上抽出来钟筠的短刺,双手呈上,“钟筠姑姑为人谋杀,凶手胆大包天,将钟筠姑姑尸身抛在了听雨坞。”
杨太后眼眸一缩,“什么时候?”
尤达:“一柱香前。”
杨太后审视着尤达,又垂谋盯着案几上带血的短刺,“一柱香前的事,为何现在来报?”
尤达不急不慢的道:“杨仲鹤大人当时在与陛下对弈,属下不敢打搅。”
杨太后反问,“杨仲鹤?”
尤达一直低着头,此时才抬头,“是。”
杨太后颇感荒谬,“他只是一个从九品的陪戎校尉,哀家一直让他跟着禁军守在西门,他怎么可能去下棋……”
杨太后突然顿住了,她显然想到了一点,杨仲鹤是世家子弟,是杨家这一辈中,最受宠的。禁军哪里敢得罪他……一个从九品的陪戎校尉,官威比禁军教头还大……
世家!世家!毒瘤一日不除,陈国一日难安!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罢。”杨太后闭了闭眼,忍住怒气。
尤达的目的已经达到,从容的退下去。
“念一,念一。”杨太后连唤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回应,侧头一看,念一正看着案几上的短刺沉思,杨太后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念一!想什么呢?”
念一倏尔回神,忙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婢子看着这短刺想到了些事情,待婢子查证后再禀告娘娘。”
杨太后不在意这个,“这事你自己看看办。哀家要交代你去办另一件事,你去查,是谁出去召集的命妇,而钟筠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
入秋的风有些凉,而这皇宫里,百年难遇的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