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根本就没开窍!
转念想想也是。
死士整天刀口舔血,满脑子估计都是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情情爱爱、成家立业,对他们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
真要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的玩儿暧昧,那他还得怀疑对方死士的职业纯度是否达标了。
苏牧尤敛下了多余的思绪。
“不要问这种废话。”他的蛊虫,除了些本身就是拿来当药的,哪只没毒?
敖译晃了晃头,艰难的保持了清醒,“哦。”
果然。
看来小粉虫确实厉害。
没入体,就这么咬了他一口,就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五仙教,特别是其中祭司,确实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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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边吹来一阵风,让躺在地上的人陡然打了个颤。
韩文轩在凉意中苏醒,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周遭蒙蒙亮,浓的伸手一挥就能沾染上水汽的雾将其包裹。
分辨不出身在何地,更分不出东南西北。
就如同意识离开身体,在茫然中等待黑白无常的带领。
风未停,簌簌的往领口灌。
冻得韩文轩起了鸡皮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运用起了内力来驱逐冷意。
当身体暖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活着。
他胳膊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两个小瓶子从身上滚落下去,磕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韩文轩认出了那是大祭司的东西。
他怔在了原地,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捡起了瓶子,重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白雾依旧浓的出奇,可视范围极小。
但依旧能分辨出,这绝对不是在大祭司的竹林小院中。
也不像是在五仙教的领地内。
在那儿住了那么久,他清楚的知晓即便是雨天,内围也不会出现如此浓的雾气。
思绪翻滚,当初闯入吃人林时的记忆碎片浮现,与面前的眼前的画面联系在了一起。
......他出来了。
韩文轩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伸手揉了揉,才察觉泪水不知不觉中又溢满了眼眶。
大祭司,真的放他出来了。
他赌赢了。
但心中怅然若失的寂寥告诉他,同样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韩文轩的视线落在了手中的小瓶子上,毫不犹豫的将其打开。
里面一如所料的装着两只蛊虫。
明明可以在他昏睡时直接放入体内,却偏要他自己主动服下。
这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韩文轩苦笑,随后眉眼坚毅,决然的仰头吞下。
往常吃个血蛊都要干呕的人,此时却半分异常也无。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那么软弱了。
身处丛林室外,周遭理所当然的不存在铜镜这类能照出自己身影的东西。
但刚才在做动作时面部那份无法忽略的牵扯感,韩文轩也知道自己此时必然已是易容的状态。
他将空了的玉瓶随身携带,又将身边放着的包裹抱进了怀里。
这份恩情,他会永远铭记。
暗处。
苏牧尤背靠着粗壮的树杆,遥遥的注视着韩文轩的一举一动。
见其怡然不惧的吃下了蛊虫,赞许的点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对方并没有选择性的遗忘自己许下的承诺。
而他也不用重新将人抓回去了。
这确实是一种试探。
放韩文轩离开,已经是最大程度上的心软,连防备措施都不做的话,那就真ooc了。
要扮演的角色,前期还没恋爱脑到这种地步。
苏牧尤又等了会儿。
看韩文轩没有贸然的离开,而是选择留在原地。
聪明人的做法。
对方在等雾气散开、借太阳升起时的位置分辨方位。
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牧尤转身离开。
身边,紧紧的跟着一个沉默的大尾巴。
敖译跟着一起出来,主要是肩负着搬运工的职责。
回五仙教领地的路上,他偷偷瞟了无数次走在前头的人。
身为没有自由、不知道后续要遭受多少折磨的试药人,他的心情本应该是沉重的。
但不知为何,实际情况却是完全相反。
敖译恨不得大祭司再走快点,最好用上轻功。
苏牧尤停下了脚步,双手环胸,转过身,“怎么,你也想离开?”
这一路上都偷看他多少次了。
真当他没发现?
“没有。”敖译不假思索,回答的斩钉截铁。
“呵。”
苏牧尤不置可否,只是告诉他残酷的真相,“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五仙教内。”
想要活着离开,根本没那种可能。
不同于韩文轩,死士是自己寻进来的。
他是除了五仙教本族的人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他们的人。
意义完全不同。
敖译偏头躲开了他的直视。
没有愤慨,没有不满,“知道了。”
声音低沉,寡言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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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伴回到部落,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村外的年迈老人。
往常精神矍(jué)铄的族长,此时却满眼复杂,身形都佝偻了几分。
敖译想的没错。
五仙教内,确实卧虎藏龙。
苏牧尤没想过自己的行动能完美隐藏、悄无声息的瞒下院子里少了一个人这件事。
抿了抿唇,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他踱步行至对方跟前站定,微微垂下脑袋,“族长。”
“阿俟,这么多年来,你向来是最省心的那个孩子。”族长的声音稍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希望对方能找个伴侣幸福的度过下半辈子,也乐得瞧他和别人发展感情。
但是,从未想过,最让人放心的孩子,会不遵守族规,将外乡人重新放走。
“现在天色还早,雾气未散,重新将那人抓回来,来得及。”
事情还能回到原点。
苏牧尤却摇了摇头,他没有为自己的行动辩解什么。
将长长的衣袍撩至一边,于老者面前跪下,“阿俟甘愿受罚。”
族规族规,规训的自然是全部族人。
就算是大祭司,也不能免除于外。
族长嘴边长长的白胡须气到颤了颤,“好好好。”
他拍了拍手,身边顿时出现了四个人。
向来面无表情的敖译,见状却是皱起了眉头。
没有多想,他向前一步,挡在了四人的面前。
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回来也不尽然都是好事。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苏牧尤随之抬起了头。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挡在面前的死士的背影。
试药人正在保护折磨他的人。
四人顿住没再向前,相互对视了一眼,皆在同僚的眼中看见了一抹迟疑。
最终,他们询问的视线就落在了族长的身上。
当然,这份迟疑并非是因为闯入的外乡人的举动。
这么多年来,大祭司身为族中最强者,积威甚重。
在族中的风评更是好的不像话。
如果可以,他们当然也不想动手。
族长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动容,更不可能改变自己的主意。
四人无奈,只能重新对上挡在面前的那名外乡闯入者。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荒唐。
保护自家大祭司的,竟然是个外人。
“敖译。”
苏牧尤首次唤了死士的大名,命令道:“退下。”
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他并不打算逃避责任。
不过,死士护主下意识的护主行为确实有愉悦到他。
大祭司当即决定,下次给对方一颗掺了甘草的甜味药丸。
敖译闻言,薄唇紧抿。
回头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是满满的纠结。
知晓对方要受罚,他应该要开心的。
就当是借着旁人的手给自己出气,这也最是符合他们之间关系的情绪。
然而事实是他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不想说第二遍。”苏牧尤沉下了脸,眼中带着警告。
不要让他心中的欣慰,转变成命令被违背的不满。
本要上前跟人干架的四个人看着这一幕,又停下了脚步。
等着他们主仆俩自己调理好问题。
敖译张了张嘴,看上去想说些什么。
但在对方的冷峻的目光中,终是将自己所有的声音咽了下去。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往边上让开。
族长受不了他们俩这磨磨唧唧的样子。
挥了挥手,吩咐道,“两个一起抓起来。”
苏牧尤:“......”
行吧。
福没同享,但这难先一步同当上。
两个当事人都没抵抗,四个人轻轻松松的将他们抓捕。
送入了族中暗无天日的囚牢当中。
“族长,要把跑出去的试药人抓回来吗?”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大祭司想把人保下来的意图明显,但族人的安危明显更为重要。
他们明面上不多说什么,但暗地里可以偷偷的把异端解决掉。
族长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阿俟会没想考虑到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