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什么样了?可是语气十分粗鲁?”
玖玉珏急忙问道。
“粗鲁吗?倒也谈不上粗鲁吧?毕竟就昨日今日所见,少侠说话,可谓是太过客气,打斗时稍有急躁,便自然显得有些粗鲁。
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反倒是,那时的少侠身上,有一股十分少见的乖戾之气……就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据而远之的样子。”
白簪停下手中的丝线,若有所思地说道。
“白簪姑娘不必说得如此委婉,直说便是。我猜,那时的在下,不仅粗鲁乖戾,或许还杀气腾腾?”
玖玉珏回想起几次见到那个神秘的“花玲珑”的样子,缓缓问道。
“这个却是决计没有。非要说有什么其他异常之处,便是少侠当时的语气和玲珑妹妹有几分相似,就像是小了几岁的她一样。另外便是身手了得——无论是剑技还是对灵力的把控,我看了都十分佩服。
听说少侠素来刻苦修炼,却直到最近才能看到灵力?想来是少侠保护我等心切,激发了长年以来积累下来的实力吧?”
白簪说着说着,回想起刚才的险境,以及玖玉珏和羽叶奋不顾身的样子,不禁赞许地笑了出来。
果然是她?玖玉珏皱着眉头想着,她到底是敌是友,又到底要来这医馆做什么?
羽叶听到这里,恰好回过头来,玖玉珏听到他的动静,低头说道:“是羽叶大哥当机立断,出手相助,当时见到玲珑她那个样子,我一时之间已然失了方寸,何能救得了她?”
“哦,原来说来说去,竟然还是我的不是了。”
花玲珑噘着嘴,面露不满地说道。
玖玉珏微微一笑,既然她已经可以闹别扭了,那想来身体应该已经并无大碍。
“姐姐你看他!还在那边笑起我来了!”
花玲珑气恼地哼哼了起来,抱着脑袋在白簪的膝盖上滚来滚去。
“玉珏少侠也没说是你的错呀。”
眼见着药囊就要封口,白簪更加专注地操纵着丝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哼……”
花玲珑叹了口气,把脑袋从她膝盖上挪开,坐了起来。
玖玉珏笑着摇了摇头,走到羽叶边上,等待着药囊被缝好的那一刻。
“别动嘛,马上就缝好了。”
白簪温和地用手指帮花玲珑理顺脑袋后面的长发。
花玲珑却转过头来,悄无声息地凑到了白簪的耳旁。
“多谢姐姐啦。”
她小声说道,随后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却带了一丝虚弱。
白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朗声说道:“羽叶,去隔壁帮我取一串玉簪过来。”
正在和玖玉珏小声说着什么的羽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让玲珑小姑娘帮你做一朵……哦,我这就去取,玉珏你也和我一起来吧。”
在二人离开之后,花玲珑像是体力不支的病美人一样,立刻瘫软无力地斜倚在白簪的膝上了。
“你这样子,可瞒不了他多久哦?”白簪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花玲珑的额头,面露忧色地说道。“没事……我自有说辞可以安排。”花玲珑强打精神,冲着白簪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即将凋谢的花朵,美丽而迷人,却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她费力地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姐姐,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这药的用法,我可得牢牢记住了才行。”
白簪已经缝好了香囊,这会儿正把香囊在花玲珑的身上滚来滚去,就好像在吸收着她身上的灵力一般。
“好,就依你。你的身体已经在不断崩坏了。以我之见,最好还是直接回到你那座寺庙里,至少要回到那附近,然后等那崩坏到极限之时,再服下这药物,就必定来得及了。那之后,先把身体埋在土里,过半个时辰,再破土而出,应该就可以只让你的身体出来,而灵力则就此长眠于那片土地之中。
不过我得再强调一次,若是在那之前你并未崩坏太多,那么你就只是在做无用功,这灵力……至少我是没什么办法了;而如果你在崩坏后却没能尽快赶回灵脉所在之地,也就是那座寺庙的话,你就会……”
白簪眉头深蹙,显然是想让花玲珑立刻动身回到寺庙附近,以求稳妥。
花玲珑看着药囊,那药囊里面放着让她的身体处于短暂假死状态的药物,和一截她木化之后割下来的小指,还有两片眼瞳石。
那根小指的颜色却是通体雪白,就像之前在房间里飞舞的柳絮,又宛如冬日里纷扬的雪花,晶莹剔透,纯洁无瑕。“没关系,万一没赶上的话,能作为人死去,也很不错。况且,有玉珏陪我呢。”她用新长出来的小拇指戳了戳香囊,笑嘻嘻地说道。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温暖。
然而,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的额头上随即挨了白簪一巴掌。
“不许乱说!你要是服了我的药还死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白簪有些生气地说道,随即又叹了口气,“但是,我也不确定这法子是不是一定管用,若是妹妹得偿所愿,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有成功的话……妹妹可就要作为山精一直活下去了。”
“嘻嘻,方才姐姐已经训过我了不是?唉,要是我万一没死,那也很好,就作为山精继续活着呗,在这河市我已经尽力而为了,总不能去那个鸭鸭医馆不成?看着就很可怕。况且,成了山精,时间便多了许多,等个十年八年,姐姐自然能找到帮我的法子,对不对?”
“对个头!这么麻烦的事儿,别再来烦我才是最好。”
白簪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温柔了几分,香囊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瘪下去,似乎在呼吸一般。
花玲珑此时却淡然了许多,已经没了之前焦虑的神色。
方才玖玉珏尚未醒来的时候,白簪已经给她描述过一遍所发生之事。
虽然她也听的一头雾水,但唯独记得了“玉珏少侠本可以直接刺死玲珑你,却不知怎的,突然止住了手,这么一犹豫,才受了后来的重伤。”
她虽然在戴上那两片黑色的眼瞳石后,便意识朦胧起来,乃至近乎消散。
但唯独这一瞬,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自己当时被仪式长剑划破额头的时候,虽然嘴巴是在笑着的,但却感觉如坠冰窟。
额头上的伤疤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的疼,恐惧和绝望就要从中迸发而出。
然而剑尖却只是轻微地擦破了她额头上的油皮而已。
是她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不断往前,而玖玉珏手里的长剑,明明当时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她,却不断向后退去。
只是她向前的速度更快,后来更是直接用手抓着剑,把剑尖固定在了脑袋上。
“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捅我,好开心~”
花玲珑依旧躺在白簪的膝上,手舞足蹈地炫耀着自己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