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裂帛,兜帽碎片纷飞。
观众席一片愕然,随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不是说要单挑吗……”
“刚刚那兜帽破碎之后,分明溅射出来大量的、水精特有的精魂……”
原来如此,故意把精魂弄得特别稀薄,稍微拉开距离就看不见了是吗。
况且,对妖怪们来说,水汽和精魂,这两种东西本就是理所当然到处都是,所以就算看到了,也会见怪不怪。
大概也不会觉得这是作弊吧,毕竟本来就是组队战?
玖玉珏苦笑一下,这样一来,可真就是单挑了——单方面挑战。
“你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痕第六次站了起来。
兜帽已经破碎掉了,他的脸颊暴露在演武场的演武台之上。
粗粗的眉毛,坚毅的额角,眼珠并不是纯黑色的,好像掺杂了一丝水蓝色。
然而这些都是次要的,如果有人看向他的脸,只会关注到其它的部分:他的半个额头,一直到右侧的脸颊颧骨上方,覆盖着一道丑陋的疤痕。
嗯……这就是名字的由来吗,不是水痕,而是伤痕或者疤痕?
“演武而已,并没有规定不能用各种各样的打法吧?”
玖玉珏摊开手,笑了笑,继续说道,
“况且,阁下身手如此了得,就算刚刚闭着眼睛,不也成功地挡下了我的连续攻击?”
他虽然笑着言语,但眼睛却紧紧地盯依旧伫立在痕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水精。
片刻之前,她嘴角分明有过一丝笑意,如今却又已经回到了漠不关心的样子。
“玉珏,观众席骂你们突然拖时间,让你们快打呢。”
花玲珑的声音从花环上坠下的绿叶传到了耳中。
“好啦,我知道啦。这就继续打吧。接下来可要拜托你继续好好表现。”
提起长剑,手中的剑诀却突然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朝着花玲珑挥了挥手。
接着摆出第一次交锋时的姿态,玖玉珏径直向前猛冲了过去。
“自寻死路!”
痕轻喝一声,摆出之前玖玉珏应对这种突刺的架势。
这种突刺虽然猛烈而威力极大,但缺点始终是没有后招。
就像斗牛士面对狂奔的公牛一样,痕在最后的刹那轻轻闪到一旁,挥剑砍向刺空的玖玉珏。
然而后者却只是伏低身体,巧妙地抬手一拨。
竟然只用手掌便把开刃的长剑拨开了!
不仅如此,他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眼见着就要超过之前由于白绫的长度所限制的攻击范围了。
痕痛快地笑了一声,这下让他抓住机会了吧?
就算没能砍到玖玉珏,若是能斩断这白绫,也必定能够好好地挫败对手的士气!
“哎哟~”
花玲珑充满了笑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剑身飞速落了下来,在就要碰到白绫的前一刻。
白绫如同一条灵活的白蛇,在地上灵活地抖动了一下。
玖玉珏仍然在突刺,白绫依旧垂在地面上方几寸高的地方。
而花玲珑身下的树桩躺椅,此时正在摇摇晃晃、却同样迅速地向前挪动着。
“大家看呐!红凤女侠!多么出色的创造力!无比天才的想象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的座椅下方,这会儿正有上百个松球在翻滚着前进!是的,我看到了!而且椅子后面还有竹笋在不断撑着地面加速前进!”
花玲珑依旧躺在躺椅上,至少原本是这样,她也曾经打算继续这么躺下去的。
这会儿她却来了精神,故作优雅地朝观众席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又引起一阵热烈的高呼。
“太可爱了!”
“那小子真是好福气,能有这么可爱的山精做主人!”
“红凤大人!红凤大人!”
这丫头在做什么啊。
无暇回头观望究竟发生了什么,玖玉珏已然冲到了水精的面前,提起长剑便朝她劈了下来。
“住手!”
痕以人族绝无可能的速度和姿势出现在了玖玉珏的面前,又以软绵绵的力道挡开了后者的劈砍。
“喂,你再这样,我可能真的会失手砍死这位痕兄弟。”
玖玉珏对水精说道,随手拨弄着剑锋,他出的明明都是虚招,痕反而更加应接不暇了起来。
“无妨呀。死了这个奴隶,再换个新的便是了。”
水精如此回答道,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淡,就好像他们刚刚只是在讨论天气好坏,或者菜品是否合胃口似的。
“哟,听你这说法,你好像不介意换个新奴隶?喂,痕,听到了吗,她根本不在意你咧。”
嘴上这样挑拨着,玖玉珏手上的长剑却是越舞越快,引得观众席上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喝彩声。
什么嘛,刚刚一招一招认真打的时候,反而才只有那种程度的反应和欢呼。
到头来,大多数人果然只是喜欢看热闹而已,根本看不出来什么门道。
“住口!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会向主人证明自己!”
痕怒吼一声,玖玉珏的注意力回到了当下,随即便感觉剑上撞过来的力气陡然增加了几分。
气势确实不错,可惜水平差了太多。
“嘿!”
随手一挥,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长剑已经被击飞了。
长剑在空中闪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落到了演武台的边缘位置。
“胜负已分了吧。还是说,还要继续?”
后面的问题,他是看着水精问的。
“如何,痕,还要继续挣扎吗?”
虽然被面纱遮住的眼睛,但玖玉珏不知怎的,就是极其清楚,这女的自始至终,根本就没看自己哪怕一眼。
她只使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询问着面前作为她奴隶剑士的少年。
“我说了会向你证明自己的。剑来!”
落在演武台边缘的长剑,立刻打着旋飞回了他的手上。
“喝呀!”
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玉珏,你们都快打半柱香那么久了,你就不能把他直接踢到演武台外面吗?”
花玲珑懒洋洋的声音从绿叶中传了过来。
飞起一脚,痕直挺挺地飞向了演武台的边缘。
然后在即将飞到边缘外的时候,突然直挺挺地落了下来,就仿佛突然被地面吸下来了一样。
接着怒吼着狂奔了过来。
不想看他往这边跑动的样子,玖玉珏回头对着花玲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出所料,刚才击倒他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立刻站起来了。
如果在最开始交锋的时候就突然给他这么一脚的话,出其不意,倒是大概率有机会能成功。
可惜没有如果,如今看来,用拳脚击倒对手,已然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了。
“那你打这个水精呀?”
玖玉珏闻言,用手比了个“否”的剑诀。
“哼,你是不是看她长得好看,不忍心下手了?”
剑诀晃了晃,再次比出了“否”的姿势。
“哼,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承认了就好啦,我又不会不开心。我也觉得对方长得很好看,不过,不准你觉得她比我好看。”
这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又不是在争奇斗艳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