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羲不恼她,只自责自己话不过脑,稍稍捋顺后又言:“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外公昏迷的真正原因找了出来,是被人种了魔种。娘的修为不高,更容易查出来,却难御其侵蚀。”
“那娘是如何沾上脏东西的?”竺姜没来得及咀嚼魔种这一略显陌生的概念,急急又问。
“一说我就来气──”竺羲的手猛地握成拳,“娘在家好好的,是来了大梧桐洲后出的事,赵真人也说魔种被种下后会立即发作,可大舅母她硬要坚持是我们家的问题……”
话没道完,姜大夫人陆氏从屏风后现身,冷漠地瞪着竺家姐弟,涂得猩红的朱唇一张一合,
“五娘自从回了川阳,人也越活越不懂事了,内室两位病人都是你的至亲,辛辛苦苦养你到这么大,就是让你在此喧哗的?”
舒夷在一旁注意到一个小细节,陆氏说的是“回川阳”,想必清楚竺家人的底细。
“待我见到病人,自然不会吵闹。”竺姜向陆氏行了一个晚辈礼,不卑不亢。
陆氏撇了一眼连体婴一般的姐弟二人,忽然运掌把竺羲推远了一些,自己则站在他与竺姜之间,轻蔑道:“六郎可以探疾,五娘未经允许使手段进门,还是算了吧。”
竺姜的阴阳话启蒙老师就是陆氏,对她时不时的贬低早就习以为常,正思量着如何怼回去,身后逐渐空气化的大佬猝不及防地发声,
“为何不可?”
陆氏做作地揉了揉眼睛,高冷美人安静地立在屋里都这么久了,她假装才发现人家,又撩了撩鬓间碎发,意味不明地笑道:“五娘长得妖媚,望星阁的真人们都说是她是狐狸托生的,眼下对付魔种都已是劳神得很,最好不要把妖精加进来添乱了。”
明明之前到竺姜身边撩嫌的是她,说完话便移步远离的也是她。
舒夷垂下眼皮,目光几乎是一寸寸寒下来,面对长辈时的温润荡然无遗。
完全客观的人几乎难存世间,纵然是他也有双标的一面,他可以给竺姜取狐狸的昵称,别人要是也敢说她狐狸精,他只会比竺姜本人更加反感。
他迈步到竺姜身边,刚欲开口,一张绵软的手掌便捂住了他的嘴巴。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确认他不会喷人后,那只手便拉住他的衣袖安抚他。
“我爹我娘都在时,你敢不敢说这话?”竺姜半眯着眼,牵着舒夷的袖子一步步走近陆氏,“觉得我还小,看不出你有二心呢?不想事情败落后被赶出去,不如现在先叫你堂弟接你回陆家──”
幼兽露出獠牙,陆氏也丝毫不惊讶,大红唇掠过竺姜的耳廓,“看不看得出来,你口中吐出的话都不如我的话可信──”
“六郎若还想继续陪着你娘,最好立刻随我进去,否则你只有和五娘一起滚了──”
竺羲憋着火气,略有迟疑。听完他姐的传声术,咬牙推开屏风,隐入陆氏所设的禁制之中。
“白来一趟。”竺姜松开舒夷的袖口,准备在园子里上剑回家,刚祭出吼西风,手臂竟被舒夷挽住了,偏头瞧见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正发黑。
一只毛色纯白的猫从地面跃起,似乎对她腰间的香味铃铛十分感兴趣。竺姜腾出的手解开腰间的铃铛,放在白猫面前,白猫细嗅过后,不太满意,卷起长尾巴傲慢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