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中的重器?
辽东的龙渊炮初现时,陛下也未曾用过“滚来”这等字眼!
“老奴遵旨!”
王承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倒退着疾步而出,转身的瞬间,几乎带翻了角落一只青釉瓷瓶。
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空旷的殿宇深处,夜,被这旨意瞬间撕开一道口子。
……
……
天津卫,工业院。
熔炉不熄,铁水奔流,空气灼热得扭曲。
一身油污灰布短打的宋天星正趴在巨大的铸铁炮身上,摸索那即将铸进炮管内部的螺旋炮闩内螺纹。
工匠王小石跪在旁边,一手拿着卡尺,一手举着油灯,火光映着两人眉间的沟壑。
“宋大人,这阴螺纹的间隙……”
王小石的声音嘶哑干涩,“是不是还要调的更加精准一些?”
就在宋天星准备说话的时候,急促的马蹄踏碎金属轰鸣,一名禁卫军士浑身热气蒸腾,风尘仆仆撞开工坊沉重的铁门,声若破锣:“圣旨到!工业院主事宋天星,即刻回京面圣!不得延误!”
汗珠混着油污从宋天星额头滚落。
他撑着炮身直起腰,看着那传旨兵士焦灼的脸,又望了一眼炉中炽红的钢水。
皇帝深夜急召?
工业院正卡在新炮改型的关键期!
“备马!”
但他只说了两个字。
官道烟尘滚滚。
宋天星纵马狂奔,心中那点忧虑如同被马蹄不断抛起又砸落的石子。
是福?
是祸?
辽东?
火炮?
新式火铳?
一路胡思乱想,京城巍峨的城墙已然在望。
踏入乾清宫西暖阁,一股浓重的松烟墨混合着龙涎香特有的沉郁气息扑面而来。
王承恩侍立在旁,目光低垂,如同两座石雕。
暖阁中央,朱焱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一座巨大的、覆盖着明黄绸缎的方台前。
那绸缎下轮廓诡异,似塔非塔,层层叠叠。
“陛下,工业院主事宋天星奉旨觐见。”
宋天星风尘仆仆地拜倒,汗水浸透了后背官袍。
朱焱缓缓转过身。
烛火跳跃,映着他眉宇间一种近乎实质的锐芒,那是宋天星从未见过的光芒,混杂着极度的疲惫与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