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小凡和陆雪琪一起享受着静谧的时光时。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远古巨兽濒死的挣扎。紧接着,毫无征兆地——
“轰隆——!!!”
震耳欲裂的巨响撕裂了短暂的宁静!脚下的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撕裂、掀起!以爆炸点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随即狂暴地炸裂开来!
坚硬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混杂着尚未沉降的尘埃和被高温熔融的沙砾,形成一股狂暴的土石洪流,冲天而起!灰色的烟尘如同活物般迅猛扩散,浓密如实质的帷幕,瞬间吞噬了视野,将张小凡与陆雪琪所在之处完全笼罩。刺鼻的硫磺与焦糊气味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张小凡和陆雪琪在剧烈的震动中霍然起身,方才的宁谧荡然无存,眼神如鹰隼般瞬间锐利如刀锋,齐齐锁定向爆炸的中心区域。在那片翻腾的混沌深处,一股虚弱至极、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惨烈气息,如同垂死凶兽最后的喘息,顽强地冲天而起!紧随其后,是五道同样萎靡、但却弱小了许多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强敌未绝!
陆雪琪反应快如电光,几乎是本能地纤腰一拧,已瞬间挡在张小凡身前。玉手紧握的冰凰神剑发出清越低鸣,剑尖吞吐着彻骨的寒芒。她一双秋水剪瞳穿透翻滚的烟尘,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试图钉穿那片迷蒙。
“咳咳咳……咳……”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从浓雾深处传来,声音沙哑断续,带着血沫的气息,仿佛要将肺腑咳碎一般。
陆雪琪黛眉紧蹙,眼中寒光更盛。她手腕轻抖,冰凰神剑向前方虚空顺势一扫——
“呜——!”
凛冽刺骨的寒风凭空而生,如同极地的寒潮奔袭,呼啸着席卷而过!那浓密得化不开的尘雾,在这绝对的低温与风压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迅速冻结、瓦解、消散。
视野豁然开朗。
烟尘散尽处,景象触目惊心。
兽神的身影显露出来,那曾经睥睨天下的身躯,此刻只能用“残破”来形容。他半跪在地,一只沾染着乌黑血迹的手臂,死死地撑在身旁巨大的睚眦兽躯上。
睚眦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丢弃的石山,毫无生气地瘫倒在龟裂破碎的地面上。曾经闪烁着暴虐红光的巨目此刻显得有些暗淡无神。
暗金色的鳞甲不再闪耀,布满了蛛网般密集、深可及骨的恐怖裂痕,许多地方的骨骼甚至刺穿了皮肉,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
暗红色的粘稠血液如同小溪般从那些狰狞的伤口渗出,在身下汇聚成一片不断扩大的、散发着浓重腥气的血潭。那标志性的龙首无力地歪在一旁,獠牙断裂,鼻孔中只有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进出,生死悬于一线!
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发白,暗红色的、粘稠如浆的血液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疯狂渗出,顺着惨白的手腕流淌,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每一次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都让他整个佝偻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颤抖、抽搐,仿佛要将破碎的内脏碎片连同最后一点生命力都咳出来!
此时兽神就像一尊被打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布满裂痕的琉璃人像,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与死亡之气,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强弩之末的境地。
而在兽神身后,勉强支撑着站立的,正是当康、朱厌、九尾狐、诸犍四位妖王。此刻的他们也狼狈不堪,气息萎靡。
当康浑身泥泞,身上厚重的土甲布满裂痕,显然是他的天赋神通在最危急关头起了作用;朱厌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原本暴戾的眼中充满了虚弱与惊悸;
九尾狐华美的皮毛焦黑一片,九条尾巴无力地耷拉着,嘴角溢血;诸犍那标志性的独目黯淡无光,身上也有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在张小凡引爆一切的刹那,这陆地上的妖王们反应极快,立刻合力催动了当康最强的御土天赋,瞬间沉入地底深处,才堪堪逃过被湮灭的劫难。
而兽神则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最后的力量挣脱了束缚,感应到地底睚眦的位置,也强行遁入其中。饶是如此,那席卷天地的毁灭性爆炸,依然在地下造成了恐怖的震荡与挤压,他们未能完全躲过冲击,只是勉强保下了一条残命。
兽神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整个佝偻的身体都在颤抖。他缓缓松开捂住嘴的手,掌心和嘴角残留着刺目的乌黑血迹。
他抬起头,那张几乎破碎的脸上挤出一个平静而疯狂的笑容,眼神看着张小凡,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在死寂的废墟上响起:
“咳咳……呵呵呵……怎么样,张小凡?见到我这副模样还苟延残喘……是不是感到……十分的惊喜?”
焦黑的土地弥漫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粘稠得令人作呕。兽神残破的身躯如同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的破布偶,每一次呛咳都牵动全身,乌黑污血从遍布裂痕的皮肤下渗出,滴落在灼热的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腐蚀出缕缕青烟。他身后,当康、朱厌、九尾狐、诸犍四位妖王匍匐在地,气息奄奄,眼神涣散,庞大的身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颤抖。
碎裂的岩块上,张小凡的指节微微泛白,紧紧扶着陆雪琪柔韧却微凉的肩头。
他能感受到她体内清冷的真元正竭力平复着内心的紊乱。
他目光如钉,穿透稀薄的尘埃,锁死在废墟中心那团蠕动的血色身影上,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历经风暴后的冷硬:
“咳咳…”兽神的呛咳被这声音打断,他艰难地抬起头。散乱粘血的发丝下,一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瞳孔边缘已开始扩散的眼睛,死死聚焦在张小凡脸上,那眼神混杂着野兽般的凶戾与濒死的浑浊。
“…真没想到,”张小凡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喉头的腥甜,一字一顿:“你竟如此命大,这样…都没让你魂归九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伤痕累累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硝烟与疲惫,却蕴含着冰冷的确认。
扶着陆雪琪的手指,无意识又收紧了些,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兽神的胸腔剧烈抽搐,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又咳出一大口污血。他用那血肉模糊的手臂,极其缓慢地抬起,拇指与食指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捏合,在张小凡眼前展示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嗬…嗬…”他喉咙里滚动的气音如同破风箱,“可…惜…就差…这…么…一点点…”那微小的缝隙,承载着他无尽的不甘与诅咒,“天…不假…年…若…若给你…三载…潜…潜修…”他喘息如牛,污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此刻…我…已…死…无…葬身…之地…”
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那笑容扭曲而绝望,像是在哀悼自己终将逝去的生命,又似在嘲讽命运对眼前之人的短暂吝啬。
张小凡的眼神静如深潭,毫无波澜。他看透了这兽神的攻心言语。
扶着陆雪琪的手松开,张小凡向前沉稳地踏出一步,脚下的碎石在他沉凝的气势下无声化为齑粉。
这一步,彻底将陆雪琪笼罩在自己身后,用宽厚的背影为她隔绝前方弥漫的死亡气息。
他周身的气息在重伤之下反而凝练,一股不屈的意志破体而出,如同废墟中倔强挺立的孤峰。
“没什么可惜的。”
张小凡的声音异常平静,目光扫过兽神比自己更加破碎不堪的残躯,掠过那些奄奄一息的妖王,最终落回兽神那双血目,“现在的你…还能有几分昔日祸乱天下的凶威?”
他话音陡然转厉,字字如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旷野:“如今的你只配被正道修士追杀,天涯海角!无止无休!直至…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追杀”二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了兽神残存于血脉深处、属于上古凶神的最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