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所有的贪婪、狡黠和自傲，都在白起那如同实质的灭绝意志下被碾得粉碎。
他终于彻骨地明白，自己效忠的并非什么慷慨的海外巨商，而是一头盘踞深渊、爪牙足以撕裂苍穹的洪荒巨兽！
他和他那三百亡命徒的性命，此刻不过是系在巨兽爪尖的一粒尘埃。
尉迟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真气强行压下。他脸上重新挂起商人的圆融笑容，但这笑容里已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隐含威压的锐利。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跪地的岩爪众人和僵立的影踪使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凿击声和海浪声：
“卡鲁姆头人，‘夜枭’使者，都起来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也带着命令的意味。
“方才白起大人的话，想必诸位都听明白了。我们在此地筑巢，是为长久贸易，也为探索这片富饶土地的风物人情。盐铁、丝绸、瓷器、良药……甚至更精良的武器，”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岩爪使者腰间的石斧和影踪战士的吹箭筒上扫过。
“只要你们拿出诚意，拿出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我们有的是好东西。”
他巧妙地避开了“情报”二字，转而强调“有价值的东西”和“风物人情”。
“卡鲁姆头人，”尉迟转向依旧跪伏在地的岩爪首领，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
“你们岩爪勇士的勇武，我们在海上就有所耳闻。你们熟悉高地山林，想必知道哪里有好矿脉，哪里有珍奇的草药，哪里有湍急的河流可以设置水磨？这些，都是财富！”
卡鲁姆的身体猛地一颤，尉迟的话语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他艰难地抬起头，独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抓住机会的渴望：
“大人…大人说的是！我们…我们岩爪部族，确实知道…知道很多地方！有亮闪闪的石头…有…有能治伤的药草！”
他语无伦次，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
尉迟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影踪使者“夜枭”，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夜枭使者，影踪部族行走于丛林阴影，如同森林之灵。这片丛林深处，有多少部落？他们各自信奉什么图腾？彼此间有何恩怨？何处有隐秘的水源？何处有致命的瘴气？这些信息，对于像我们这样想要长久立足、与大家做生意的‘商人’来说，至关重要。若能提供详尽准确的丛林地”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我们愿意付出双倍的盐铁作为酬谢。”
“夜枭”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尉迟的要求直指影踪部族最核心的价值——对丛林的绝对掌控和信息网络。
提供部落分布和恩怨情报，无异于交出影踪的立身之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似乎在权衡，在挣扎。
尉迟并不逼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挂着那副商贾式微笑，但眼神深处的锐利如同针尖，刺得“夜枭”灵魂深处那被白起种下的恐惧种子隐隐作痛。
“此事…”
“夜枭”的声音依旧嘶哑干涩，但明显软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