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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一碗白粥,一碟腐乳,三十年老规矩(2 / 2)

他们都清楚,瑞哥越是平静,就意味着那只看不见的手,掐得越紧。

风暴,随时会来。

这天上午,郑丹瑞正坐在客厅那张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佣人刚刚为他换上新沏的碧螺春。

茶香袅袅,电视里正播着TVA的早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和这栋别墅的静谧格格不入。

“本台消息,廉政公署于今日清晨采取突击行动,调查一家名为泛亚国际投资的金融公司。”

“据消息人士透露,该公司涉嫌在过去数年间,利用海外多个秘密账户进行巨额非法资金转移,俗称洗钱,总金额可能高达数亿港币……”

画面切换,廉政公署的发言人出现在镜头前,表情严肃。

“ICAC办案,不方便透露。但我们重申,香港是法治之区,绝不容许任何金融犯罪行为,无论牵涉到谁,我们都会一查到底!”

郑丹瑞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泛亚国际投资”,这个名字,港岛九成九的人都没听过。

但郑丹瑞知道。

那是他埋在海外,最深,也最重要的一条资金暗线。

负责打理的,都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兄弟,嘴巴比保险柜还牢。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总管彪叔连门都没敲,几乎是撞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手里的电话听筒还因为抓得太用力而微微发颤。

“瑞哥……”

他的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

郑丹瑞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动作优雅得像个老派的英伦绅士。

“慌什么。”

“天,塌不下来。”

彪叔额角的冷汗顺着皱纹滑落,他死死攥着电话,声音都在抖。

“塌了……瑞哥,真的塌了!”

“巴拿马、开曼群岛、瑞士……我们设在海外的所有秘密户头,全部被冻结了!”

“公司里那几个负责的兄弟,一早就被ICAC的人从家里带走了!现在连律师都见不到面!”

别墅里,空气瞬间凝固。

只剩下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在空洞地回响。

彪叔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把话说完。

“还有……还有太古那边,伍光正那个老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风声。”

“他们联合了汇丰,组了一个财团,今天一开盘,就公开宣布要跟我们竞投尖东那块地,摆明了是要跟我们死磕到底!”

“我们账上准备好的钱,现在全被锁死在海外,根本动不了!”

“完了……瑞哥,我们这条资金链,被人一刀……斩断了!”

ICAC冻结账户,是断了后路。

太古集团和汇丰联手狙击,是堵死了前途。

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釜底抽薪,赶尽杀绝。

彪叔说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靠在门框上,眼神绝望。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郑丹瑞依旧维持着那个喝茶的姿势,仿佛彪叔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好。

他将茶杯送到嘴边,准备再品一口。

咔嚓——

一声轻微却无比刺耳的脆响。

那只他花了重金从宜兴请名家定制的紫砂茶杯,在他手中,裂开了一道缝。

滚烫的茶水混着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砸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

彪叔瞳孔猛地一缩,大气都不敢出。

他跟了郑丹瑞二十年,第一次看见瑞哥失控。

郑丹瑞缓缓松开手,任由那只价值六位数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他没有看手上的伤口,也没有理会彪叔。

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回了他那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书房里,檀香缭绕。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黄花梨木书桌前,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亲自研墨。

墨汁浓稠,乌黑如夜。

他提起一支狼毫笔,悬腕,落笔。

一个力透纸背的“忍”字,出现在宣纸上。

笔锋凌厉,杀气毕现。

他又写了一个。

再写一个。

……

他不停地写,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怒火、惊疑、和那股被人在暗中玩弄于股掌的憋屈,全部倾注于笔端。

一个个“忍”字,从工整到潦草,再到狂乱,像是他内心正在经历的剧烈风暴。

突然,他握笔的右手猛地一顿。

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他的左肩深处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是当年替兄弟挡刀留下的旧伤,永久性骨裂,每逢阴雨天,或是心绪剧烈波动时,便会发作,痛入骨髓。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

手中的狼毫笔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

一滴浓墨,溅开,刚好落在一个“忍”字的心上,将它彻底染黑。

郑丹瑞捂着剧痛的左肩,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他看着满桌狂乱的“忍”字,和那个被墨点玷污的核心。

一直挂在脸上的那副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和狠戾。

“好。”

“好手段。”

“我暂且忍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