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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红棉袄(2 / 2)

“这个不开玩笑,说心里话,我想帮着避开这段缘分,避来避去,还是有瓜葛。”

“你说啥呢?”

“东南方向,几十米,你的缘分,去了,有牵连,不去,缘分断了。”

孙四爷望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打趣道:“咋地,人都走没了,熊瞎子下山了啊?”

“四哥,你自己选吧,我也看不好这段缘分咋样。”

“真的假的,大晚上,别整这事啊。”

“她还是来了。”

“谁啊?”

马师傅吐着烟,沉默不语。

孙四爷看着我道:“小子,你听懂你师父说啥了吗?”

“我师父中邪了,道士中邪得找和尚看一看。”

马师傅依旧没说话。

孙四爷自言自语道:“东南方向,几十米,是二人转的戏台子啊,唱二人转的都走了,还能有啥人了。”

我也觉得没人,虽然点了两天的戏,可今天唱完了,明天晚上才继续唱戏,曲终人散,唱戏的演员走了,看热点人也该回家了。

马师傅依旧认真道:“四哥,你要是去,我陪你,你要是不去,咱关门睡觉。”

“真的假的,我过去瞅瞅,你要是骗我,以后我卖你苞米该子做的酒,也得多掺点水。”

说完,孙四爷真出去了。

马师傅跟在身后。

说心里话,我也觉得马师傅在开玩笑,深更半夜,这个时间,鬼都下班了,除了牛马,谁还能在外面。

我心里也在寻思,马师傅这个玩笑开过了,一会到了戏台子没人,我该怎么打圆场。

片刻间,我们走到了戏台子,让我惊讶的是,戏台子旁边真有个黑影,在那打扫地上的瓜子皮。

农村,打扫村路上的瓜子皮和城里随地扔垃圾一样让人觉得违和。

孙四爷也很惊讶,询问道:“哎呀,扫那玩意干啥,明天还唱戏呢,完事后我一起收拾。”

对方没有回话。

随着越走越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村里人都叫她红棉袄。

红棉袄是个精神病,大概四十多岁,也可能是五十岁左右,她好像有什么特异功能,附近几个村子,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红棉袄准到。

红棉袄有些微胖,从我有记忆起,红棉袄就是这个样子,鸡刨的头发,狗啃的衣服,无论见到谁,都主动说话,说话的内容一直是那一句——干啥去啊,上哪啊?

有人会搭理红棉袄一句,更多的是当做听不见,不理会。

因为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个看不出是红色的红棉袄,所以人们都称呼她为红棉袄。

红棉袄可以称之为守村人,按照常理来说,守村人都是男性,因为无论女性有什么缺陷,都会有老光棍子收留过日子。

而红棉袄是个例外,因为她杀过人。

我对红棉袄的了解并不多,或者说,因为我身世的问题,我一直主动规避这类人员。

红棉袄不是村子附近的人,至少不是我们这个县的人。

最初,红棉袄是正常人,正常上学,正常长大,后来,红棉袄嫁人了。

第一胎是个女儿。

第二胎是个女儿。

第三胎,依旧是个女儿。

在病态的思维观念中,觉得女人生不出儿子是十恶不赦的事。

从二女儿出生开始,红棉袄的婆婆一直叨逼叨,生活中找茬,有点啥不顺心的事,婆婆便破口大骂。

不幸的是,红棉袄的老爷们,也是个唯唯诺诺的人,啥事都听老妈的。

更不幸的是,生完二女儿没多久,红棉袄父母出了车祸,两口子都死了。

红棉袄没了娘家,自己老爷们不护着自己,婆婆说不上非打即骂,也是日日语言凌辱。

红棉袄在这种环境下挣扎生存,又怀上了第三胎。

三女儿一出生,婆婆更是恶毒到了极致,生完孩子三四天之后,红棉袄便要洗衣做饭,伺候一大家子生活。

孩子满月的时候,婆婆说带着孩子去打预防针。

婆婆套着驴车出门,回来时自己一个人。

红棉袄问孩子呢。

婆婆说从驴车上掉下来了摔死了,给埋了。

红棉袄问埋在哪了。

婆婆说忘了,记不得了。

红棉袄冲出家门,一路寻找,看见有新动土的地方,红棉袄就过去,用手扒,用树棍挑。

这一找,就是很久很久,找孩子成了红棉袄的执念。

没有人知道红棉袄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疯子,也没有人知道红棉袄找了多久,总是在那条路上,无论刮风下雨,都能看到红棉袄的身影。

红棉袄疯了后,出门在外,身边时不时围着一群别有用心的男人。

婆婆觉得丢人,用铁链子将红棉袄锁在家中。

红棉袄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命案,又重新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据说红棉袄用洗衣服的棒槌,把婆婆的杀了,等人们发现的时候,红棉袄还在用棒槌一下接着一下敲着婆婆的面门。

有关部门把红棉袄抓了,又把红棉袄放了。

后来,有人看到红棉袄穿着红棉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手里拿着不知道哪捡来的纸风车,红棉袄盯着旋转的风车,笑的十分开心。

男人用力地蹬着自行车,骑了很远很远的路,回去时,只剩下男人一个人骑车。

没错,红棉袄被丈夫带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扔了。

红棉袄穿着红棉袄被人叫做红棉袄,从此开启了流浪的生活。

听说有老光棍子把红棉袄带回家养了一段时间,后来老光棍子死了,红棉袄便再次流浪。

辗转四五个老光棍子之后,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红棉袄克夫。

比起有个媳妇,老光棍子们更想活着。

没有老光棍子愿意收留红棉袄,红棉袄便一直在各个村游走。

遇到红白喜事,红棉袄就是帮忙,从洗碗到打扫院子,红棉袄干活利索。

当然,也有很多办事的人家嫌红棉袄晦气,不让红棉袄靠近,有的给点吃的让红棉袄走,有的干脆往红棉袄身上泼水。

红棉袄不会反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待遇,红棉袄始终都是嘿嘿嘿地笑,即使一身湿漉漉,也和人打招呼问上一句——干啥去啊,上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