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庭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连训斥他都觉得浪费力气,只是不耐烦地一抬手:
“行了,免了这些虚礼!”
他根本不给陆俊喘息的机会,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森然:
“陆将军,朕问你,听说半月前,你手底下统领的远东水师,从西洋带回来一件稀罕物,名叫‘金鸡纳’,你可知晓此事?”
陆俊刚刚抬起的头,在听到皇帝的问话后,瞬间又低了下去,额头上似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他跪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地砖缝隙,半晌没有吭声,似乎在极力消化皇帝这句话里蕴含的巨大信息量,以及背后可能的风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脸上堆起一个近乎谄媚却又带着十足困惑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回……回皇上,这个……臣,臣好像……不知道有这回事啊?”
“啪!”
一声巨响猛然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开!
只见萧云庭瞬间震怒,手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紫檀木龙案之上,震得案上的笔架、砚台都跳了一跳!
他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指着跪在地上的陆俊,怒声斥道:
“好你个陆俊!朕如此信任你,将关乎海疆安稳的远东水师交由你全权管辖!如今倒好,你连你手底下的人从万里之外的西洋带回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株名为‘金鸡纳’的稀罕物,转手就被送到了太医院,如今正存放在千里之外的金石县!”
“而你,作为一军主将,竟对此一无所知!你就是这般对待朕对你的信任的吗?啊?!”
天子一怒,虽未必伏尸百万,但那瞬间爆发的雷霆之威,足以让殿内所有侍立的太监宫女心惊肉跳,个个噤若寒蝉,将头埋得极低,恨不得自己能缩进地缝里去。
整个宣辰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陆俊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几乎完全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咚咚咚”地磕着金砖,声音带着哭腔: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臣深知此事是臣失职,臣疏忽懈怠,臣万死莫辞!臣……臣明日……不!”
“现在!臣现在就立刻点齐人马,亲自跑一趟金石县,一定把那株宝贝药材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给您请回来!将功折罪!”
萧云庭胸膛起伏,显然余怒未消,但看着陆俊这副磕头如捣蒜的模样,怒气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冷哼一声,缓缓坐回御座,声音依旧冰冷:
“哼!若非林神女心系黎民,及时发现并上报此事,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看你平日还算勤勉,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朕只给你一天时间,不仅要把药材找回,更要给朕彻底肃清你水师内部的管理混乱之风!”
“若是再出纰漏,两罪并罚!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
陆俊如蒙大赦,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这才战战兢兢、手脚发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身的过程中,他恶狠狠地瞪了站在一旁的林晚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憋屈、愤怒和“都怪你多事”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