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黛申请了假期一结束后的最先调休,赶了假期最后一天晚上的车与韩子涵一起回老家。
“明天就要开学了,我现在已经压抑到无法呼吸。”韩子涵转头看向窗外。
秋分一过,天明显黑的早了。绵延起伏的矮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黑魆魆,神秘而肃穆。
高速不能开窗,尘黛听到韩子涵粗重的呼吸。
“你想听什么歌?”尘黛拿出耳机,分了一个给韩子涵。她隐隐觉得,即便走读也不能真正解决她的问题,但期望通过住校合租、人际交往来解决她的问题,更是不可能。
“《我也曾想一了百了》。”韩子涵道,接过耳机,塞进耳朵。
尘黛心里一惊,人到底能多么痛苦。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就因为看着海鸥在码头上悲鸣
随波逐流浮沉的海鸟啊
也将我的过去啄食展翅飞去吧
……”
尘贵方和韩涛一起在车站等着女儿们。
因为孩子间的关系,本无多少瓜葛的父母也跟着亲近起来。
“黑了。”尘贵方借着靠近出站口的刺眼白亮路灯,凝目看着韩涛,咧嘴笑道。
“下砖窑。”韩涛脱口而出。
他知道尘贵方最不掺合别人家院子里的事,也无意深思与传播,话即出口,忽然悲从中来,眼泪汪在眼尾,润泽的与周围糙砺皮肤格格不入。
韩涛还有一年才满四十岁,这样的苦辛老相是属于尘贵方这一代的。
尘贵方诧异地愣在那。
“碰到什么事了?”尘贵方紧张问。
“叔,你说这路怎么走的就这么难。”韩涛原本要想定神回常态,话出口反倒哽咽了。
“难怎么办,难也得走。”尘贵方收回愕然的目光,叹道。
“嗯。”韩涛良久沉默后,不知是出于礼貌回应,还是想到了老娘与小孩,撒手是绝无可能了。
尘黛到家,毕淑正拉着床头灯,翘首以盼等着,进屋,新掰的玉米锅里煮着,尘黛工作与思绪的劳累烦杂瞬间烟消云散。
“你看见天井里的椅子了吗?”尘贵方神秘一笑道。
尘黛嘴里嚼着玉米粒,嘴唇粘着玉米皮,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能把玉米啃干净。”张美英站在一旁,嫌弃又宠溺道。
尘黛低头看看,玉米骨头过境处剩下参差不齐的皮。
“嗨,能吃饱就行。爸,什么椅子?”
“大门底下那么高一摞木头,你也没看见?”
“没有。”
“你爸又开始炫耀了。”毕淑正嫌弃又宠溺道,抬手擦掉流出的口水。
“我就知道你没看见。”尘贵方说着,出去打开屋檐下的白炽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