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雨停歇后的一个晴朗天,这位在位八年的新帝终於开始了第一次西巡。
下过秋雨后的关中格外寒冷,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骑兵在皇帝车驾两侧穿行。
这一次西巡,让关中出现了一道奇景。
关中诸多乡民相送,有一位老人家站在驰道边,看到了呜呜泱泱的人们跟在车队后方。
皇帝爱天下人,这天下人自然也会爱戴皇帝,这是春秋战国几百年间歷代先贤就说过的话。
曾经有人觉得这句话是无法实现的,但现如今似乎是有些快要实现的徵兆。
歷代秦王与秦公中,大抵只有那位秦孝公有如此名望了。
皇帝的车队过了咸阳桥,一路朝西而去了,眾多乡民也都在咸阳桥边停下脚步,往往望著离去的车队。
扶苏注意到身边妻子正在抹著眼泪,低声道:“怎么捨不得”
王棠儿摇头道:“只是觉得很骄傲。”
扶苏道:“希望衡也能让我们骄傲一些吧。
“嗯。”
皇帝离开咸阳的二天,天还未亮公子衡就早早来到了章台宫。
衡开始在右相的安排下主持廷议。
廷议结束之后,公子衡跟上右相的脚步询问道:“老师,北方贺兰山大营又有人进諫,说赵佗无视军纪,学生该如何处置。”
冯去疾道:“此事可问,太尉。”
公子衡忙又跟上脚步,他道:“太尉处置军中之事,向来严明,赵佗大將军屡屡犯错,这一次太尉不会放过他的。”
见右相还在往前走,公子衡继续上前,这一次他换了一个问题,又道:“老师,我既希望赵佗能够忠心戍边,又不希望太尉將他调任,我该如何处置。”
闻言,冯去疾终於停下了脚步,也终於从公子衡口中听到了想听的。
“赵佗还有子嗣留在潼关。”
“我知道。”
“老夫会安排一个人將这件事告知赵佗的次子,而后赵佗的次子会亲自去太尉府,请罪。”
“这————”
“公子不是既想要赵佗继续戍边,又不想让太尉处置他吗”
“正是。”
冯去疾接著道:“当太尉见到那个孩子时,公子就可以去见太尉,而后开始劝说。”
见公子衡还跟在身后,冯去疾再道:“蒙恬虽是一个严格的人,但他也是一个愿意成全孝心的人,这与当年他的过往有关。”
公子衡缓缓抬头看向右相。
冯去疾已又停下了脚步,再一次看向公子衡。
“老师,这种手段一定要利用孩子吗我知道赵佗的次子,他才十一岁。”
深秋时节的风吹过,冯去疾的官袍隨风而动,抚须道:“那公子以为呢”
“我不想用这种手段,利用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还要利用太尉的惻隱之心,更要利用当年太尉与老太尉之间的事。”
“公子,要完成一些事,就要不择手段。”
公子衡摇头道:“我不想这么做,我会自己去寻太尉,劝说他。”
说罢,他快步就离开了不多时,陈平来了,他低声道:“右相,公子衡答应了吗”
冯去疾反而更满意地笑了,道:“公子衡是个好孩子,以后也不会变坏的。”
陈平道:“公子没有选择右相的办法”
“我与公子说这些,是希望公子能见到人心的阴暗,但公子的心地是温暖的“”
o
“可公子不见得能说动太尉。”
冯去疾抚须道:“那就看公子他自己吧。”
陈平知道右相给公子衡递了一颗带著毒药的果实,若公子答应了用右相之法来劝说太尉,那么以后右相都会教导公子用类似的手段控制他人。
而现在,公子衡拒绝了,那冯去疾就要换个方式教导公子了。
陈平道:“皇帝詔命到了,在下也要去西巡。”
冯去疾頷首,没有多言。
第二天的廷议上,太尉蒙恬果然鬆口了,罚了赵佗三年俸,並且派出御史去看著赵佗。
冯去疾有些意外,但也不知道公子衡是如何劝动太尉的。
只不过,在这一次廷议结束之后,右相依旧在殿外等著公子衡。
公子衡行礼道:“老师。”
冯去疾道:“先前,臣不该与公子说那些。”
“老师,我要学治国之道,但衡也要多谢老师让我学会这些,有些手段我可以不用,但我一定要学会了解,右相依旧是衡的老师,这不会变。”
言罢,公子衡躬身行礼,“衡知道,老师身为右相又掌御史府,见多了这些事。”
冯去疾也施礼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