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打量着这对不像主仆的主仆,又看向金嬷嬷。
金嬷嬷心里神会,怕小丫头传话不清楚,连连应诺:“我亲自去太妃那里回话,还请郡主等一等。”
在黛玉说起这幅画作珍贵的时候,南阳郡主便觉得有些不安了,她对书画没有研究,并不知这些珍贵与否,也不知这些书画若遇上真喜欢它的人,简直是万金难求。
说起这幅《春睡题》,南阳郡主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因为府中有这幅图的真迹,还是她无意间向从世安提及的。
前几日下午,南阳郡主照例来喂从世安喝药,却发现难得出门一趟的他已经早早离府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与武宁候一道出去的。
晚间从世安回来的时候,显得十分高兴。
他紧紧的抱着一个狭长的盒子,又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给南阳郡主看,只说道:“裴大人最爱的就是柳诗意的书画,这幅《春睡图》在前朝时便已绝迹,这幅临摹的也是大家之作,裴大人必然满意。”
从世安口中说的裴大人,是如今吏部的尚书。
这些年从世安赋闲在家中,一直等着朝廷的荫补。他身子弱干不了武职,更想荫补一个文官的职位。
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林海替贾琏要了自己祖上的恩荫,且还要他在圣上跟前得脸。可武宁候府空有爵位,若是没有南阳郡主,京中可算是查无此人了。
武宁候府不是没朝赵恒做打算,可赵恒明确拒绝过,他并不想替从世安奔走。
好在武宁候府有一位远亲在吏部当差,今年初的时候便与武宁候说过,吏部尚书裴大人最爱的就是柳诗意的书画,若是送礼送进他的心坎里,少不得要为从世安留意。
从世安手中的那幅临摹之作,也是武宁候托了好大的人情,又许以重金买下来的。
南阳郡主对从世安从不隐瞒,只说自己幼时在自己父王的书房中看到过此画。
老宁王的收藏必然不会是假的,从世安欣喜若狂,一门心思想要把那幅真迹弄到自己手上来。
南阳郡主并不知道《春睡图》的珍贵之处,从世安又百般央求,见她犹豫便气得不肯吃药。
况且从世安说,这幅画对于宁王府来说只是一幅画罢了。但对于他来说,却事关前程。
他身子弱,便是袭了爵,也毫无建树。可若是考科举,他在读书一事上有没有天分另说,只说十年寒窗苦读,便难以熬过去。
荫补文职这件事成为了从世安的心魔,整日里在家唉声叹气,武宁候夫人又一日三顿的来她跟前哭诉。南阳郡主在母子二人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松了口。
她本就觉得从世安身子弱是因为救了她之故,一直对他心怀歉意,听从世安说今日赵恒一早就进宫了,牙一咬便往宁王府来了。
万万没想到,一向对他予以予求的母妃,在弟弟娶了王妃之后,不但不管府上诸事,连她都不肯见了。
果然,从宁王太妃那里请示的金嬷嬷匆匆回来,还带了宁王太妃身边伺候的一个大丫鬟。
那丫鬟也不含糊,朝黛玉和南阳郡主行礼了之后才道:“太妃说了,王爷既然已经娶了王妃进门,那府中便全交给他们二人做主了。日后遇到任何事也不必向她请示,只按王爷和王妃的吩咐做就是。”
传了话,那丫鬟也不管南阳郡主如何,扭头便走。
南阳郡主面白如纸,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可这幅画关系着从世安的前程,他已经有了左性,见南阳郡主不肯去宁王府要画,这几日的药都不曾喝。
黛玉没想到宁王太妃既如此干脆,可南阳郡主软声哀求,她也不好一口回绝,只好只把此事往赵恒身上推。
而另一边,那丫鬟回了宁王太妃的住处,进门便听宁王太妃问道:“话可传到了?南阳是个什么反应?”
那丫鬟点了点头,只有些不解:“太妃既然关心郡主,为何又不肯见她?不过是一幅画罢了,咱们府上又不缺,我瞧着郡主的模样实在是……”
“可怜”二字她不敢说出口,只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宁王太妃面色反而冷了下来。
“木香,你也在我身边十数年了,武宁候府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宁王太妃叹了一口气,“我若是走了,南阳能依靠的,只有恒儿。”
赵恒只是南阳郡主的弟弟,且姐弟二人并不在一处长大,感情也十分生疏,必然不会像宁王太妃一般,任南阳郡主予取予求。
“恒儿也成家立业了,我只是太妃,这府里还得是宁王妃来管。”宁王太妃目光有些怔,“玉儿是个好孩子,我不想因为南阳让她与我离了心,她自己想如何就如何,我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