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便热闹了起来,承阳如临大敌一般站起身来,果然见一群人裹挟着赵恒推门进来。
喜娘本应在屋子里陪着黛玉的,后来赵恒出去时,顺便打发了她出去。
不敢违逆宁王,又怕把原先的安排搞砸了,喜娘担惊受怕坐在院子里,见新郎官又回来了,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把一杆秤送到与黛玉并排坐的赵恒手上,喜娘便笑道:“新郎挑盖头,称心如意。”
赵恒手上握紧了秤,只觉得周遭像褪了色一般地淡去,只有身着喜服的黛玉浓墨重彩,耳边也只能听到自己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
他手不由自主地掀开盖头,正对上黛玉一双秋水剪瞳,在龙凤烛的映照下,泛着点点水光。
赵恒还从未见过黛玉盛装的模样,如今像是被定在那里一般,还是周围的哄笑声让黛玉不好意思垂下头,赵恒才如梦初醒。
喜娘怕这位主又不按理出牌,连忙上前执双杯让夫妻二人行合卺礼,又剪下一缕发丝绾在一起,是为合髻。
许是赵恒先前交代过,众人闹得并不厉害,嬉闹了一会儿便纷纷退了出去,留下一对新人在屋子里换妆。
黛玉头上这顶凤冠是上皇亲赐,金龙翠凤,珠光宝气,就是太沉了。
黛玉带了半日,如今取下来只觉得脖子轻松了不少,转头便见赵恒以手支头,靠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梳妆,便皱了皱鼻子:“恒哥哥快去洗把脸,再换身衣裳,你身上的酒气我在这儿都闻得到。”
平日里这些人在赵恒跟前不能放肆,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便使劲灌他酒,他今日才多喝了一些。
“不换了。”赵恒看着黛玉散了发髻,又重新换了个妆面,他却如坐定在那儿了一般,像是在看世间最有趣的事。
黛玉想着待会儿赵恒还要去参谢宾客,便在盆里绞了帕子走过去,想给他擦擦脸,好让他清醒些。
不料刚刚走近,便被赵恒一把拉住侧坐在他腿上,黛玉惊叫了一声,擡头便看房内的两个丫鬟。可此时内室里哪还有人,小满和谷雨早就仓皇出去了。
赵恒却不管这些,他双手紧紧环住黛玉的腰,脸埋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喃喃道:“妹妹,我好开心,从定亲开始我便盼着今日,如今都像是做梦一般。”
黛玉自小与赵恒相识,一直把他当兄长一般,虽这几年情窦初开,对赵恒起了些占有欲,却还没有浓情时,自然无赵恒这么多的感慨。
她闻着赵恒身上酒气熏人,只以为他喝多了,跟喝醉的人讲道理不异于对牛弹琴,只能小声劝:“恒哥哥先放开我,你先把桌子上的醒酒汤喝了,免得明日头疼。”
“我不放。”赵恒手又收紧了一些。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外头小满去而复返,见屏风后一丝声音也没有,也不敢进来,只隔着一道屏风硬着头皮道:“礼官在外头请王爷和姑娘去中堂参谢来客。”
黛玉便挣扎起来:“恒哥哥快放开我,你衣裳还没换,醒酒汤还没喝,已经催了一道了,去得晚了只怕别人笑话。”
赵恒见她急得额角冒汗,到底心软,只笑道:“妹妹别慌,咱们这就去。”
“你别醉得都走不动路了。”方才进新房,赵恒的脚步都是踉跄的。
赵恒一哂:“我只是比平日里多喝了两杯,醉态都是装出来的。”
说罢赵恒张开双手:“你闻着我身上酒气熏天,却是私底下泼了几杯酒上去,这衣裳可不能换。”
他若不装醉,那些人便要真的把他灌醉了。
黛玉狐疑的看了赵恒一眼,竟真凑上去闻,赵恒见她一头扎进来,竟像是投怀送抱一般,心下一痒,只收紧双手抱住黛玉,笑道:“妹妹怎么这么可爱,这可是你自投罗网。”
赵恒今日举止比平日轻浮太多,黛玉趴在他怀中,只觉得脸都要烧了起来。
外头的礼官又催促了一次,赵恒到底怕黛玉脸皮薄,只松开了她,又替她整了整发冠,才牵着她的手转过屏风出门。
赵恒在屋子里还好端端的,只开门前他突然凑到黛玉耳边低声道:“妹妹扶我一把。”
说罢就整个人靠了过去,虽没把重心放在黛玉这边,但因赵恒比黛玉高大太多,竟像是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黛玉半扶着赵恒,虽不算吃力,可看他步态都有些不稳,一时间竟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了。
外头已经酒过三巡,见赵恒醉醺醺的模样,都不敢再为难他,看到上皇都开始赶儿子了,众位宾客也识趣告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