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太太,这事还要缓缓来,急不得。”鸳鸯语带恳求,突然站了起来,只她太过慌乱,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贾敏只擡头看她,果然见她神色纠结。
纵然一个巴掌拍不响,可这件事情捅了出来,对于宝玉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小问题,可袭人绝对落不得好。
只如今要瞒着老太太,这府上还能做主的,便只有王夫人了。
想到二太太,鸳鸯也不禁打了个冷噤。
二太太平日里吃斋念佛,瞧着是个不管事的和善性子,可鸳鸯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自然知晓她的厉害。
鸳鸯膝下一软朝贾敏跪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泪意纵横:“求姑太太网开一面,这件事袭人虽做错了,可若被二太太知晓,她也就没有活路了。”
贾敏知晓鸳鸯这是物伤其类,也确实是与袭人有几分感情,这才肯替袭人求情。
“光一个袭人只怕不能够,也不知宝玉屋子里有多少丫鬟有问题。”贾敏看着鸳鸯灰败下去的脸色,便知道她心里也猜到了这种可能。
宝玉这样的人,既然尝到了人事的滋味,如何能忍得住。
一次两次固然还能瞒着人,可始终瞒不了宝玉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只要有那个心思的,宝玉自然是来者不拒的。
想到上一世宝玉这么大的年纪还往黛玉屋子里蹿,贾敏觉得胃里翻涌,只朝鸳鸯道:“我给你一刻钟,你梳妆打扮好,咱们这就去二太太那里问罪去。”
“问罪?”鸳鸯还没反应过来,“去二太太那里?”
“自然。”贾敏点了点头,“老太太年纪大了,镇日里是不管事的,二太太没发现问题,是她的失责。这件事最好是秘而不宣,二太太若是不傻,也不会闹大。”
只要事情不闹大,或许袭人就能挣出一条生路。
鸳鸯见贾敏走了出去,一咬牙,绞了帕子把自己面上的泪痕擦干了,又打扮了一番,这才跟着贾敏往荣禧堂里去了。
这个时辰王夫人早已经发好了对牌,刚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就听金钏儿打了帘子进来,说姑太太并鸳鸯一道过来了。
王夫人虽然纳罕,却立刻吩咐丫鬟上茶,自己也站起身来,亲自去迎了她们二人进来。
“这是什么风把姑太太吹来了。”她摸了摸刚才匆匆整理好的鬓发,又看鸳鸯,“怎么鸳鸯也一道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贾敏来府中探望老太太,王夫人以为她亲自过来,就是挑她照顾不周的毛病,却不想贾敏第一句就是让屋子里的丫鬟都避了出去。
“姑太太这是打什么哑谜呢?”王夫人虽然遣走了丫鬟,可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些不高兴了。
她自然不会奉承着贾敏,不说二人之间的旧怨,只提她的元春如今已经得封妃位,她在贾敏跟前就能把头高高擡起来。
贾敏瞧着王夫人的模样,只觉得索然无味,若不是顾及老太太,她才不会如此劳心劳力。
这种脏事说一次就尽够了,贾敏只朝鸳鸯擡了擡下巴:“你说罢。”
一副怕脏了自己嘴的模样,让王夫人暗自咬牙,可鸳鸯说出的话却让她再也顾及不到贾敏了。
“你说什么?”王夫人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可有证据?”
袭人虽是贾母屋子里出来的,可这些年来宝玉屋子里的那些丫鬟,只有袭人最得她的心。平日里规规矩矩也就罢了,也就只她不管宝玉高不高兴,劝着他学些仕途经济。
不但如此,袭人每旬事无巨细,都会把宝玉屋子里的事汇报给她。
“我身边的徐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二太太也知道,宫里大选小选这第一关都需验身的,这些经年的老嬷嬷们不用上手,眼睛一瞧就看出来了。”贾敏看着王夫人皱着眉,继续道,“二太太若是不信,也可以不用理会,那我这便告辞了。”
“你等等!”王夫人慌忙留住她,只急急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姑太太,你等我缓一缓。”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王夫人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定了定神,王夫人又问鸳鸯:“老太太可是知晓了此事。”
鸳鸯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敢让老太太知晓,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这才先来与二太太说的。”
毕竟鸳鸯与王夫人打交道多一些,只凑上前去轻声道:“二太太,事关宝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虽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有通房丫鬟,可宝玉到底太小了,传出去他日后的亲事都不好说。”
王夫人涨红了脸,恨得咬牙切齿,却正如鸳鸯所说的一般,若是此事是真的,果然不能捅出来。远的不说,这府里薛姨妈还带着宝钗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