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纸上年月和经过写得清清楚楚,还有苦主的手印,只要从这上头追溯,想赖都赖不掉。
“是不是凭空捏造太妃娘娘你自己心里清楚。”贾敏道,“郡主前科累累,昨日也有其他人在,把她们传召进宫一一问过便知。”
说罢贾敏又说出昨日陪着永平郡主一道围堵黛玉的人,竟一个都没漏下。
南安太妃此时也有些慌了,她今日进宫上策是施恩,下策是问罪,万万没想到竟被贾敏逼到这个地步。
“皇后娘娘明鉴,永平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说罢又看了贾敏一眼,“我也不知林夫人这些诉状是如何得来的,还请娘娘细查。”
“事后本宫自然会查清楚,今日林夫人来宫中,本是因昨日之事。”皇后不轻不重推了回去。
南安太妃面色一僵,便听田太妃道:“以我之见,二人都有不对之处,冤家宜解不宜结,便这么算了吧。”
南安太妃一心想着回府问永平郡主状纸的事。
她心里明白,以永平郡主平日的做派,贾敏那几张诉状应该不会是冤枉了她。她
要趁着皇后派人调查之前套好口供,实在不行便往推到刁奴身上,只要寻到人顶罪便可。
田太妃出来打太极,南安太妃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连声应道:“太妃娘娘说的是。”
“那可不成,臣妇今日进宫,便是要为家中小女讨个公道的。”贾敏不依不饶道。
“你想如何?”南安太妃气得咬牙,“林夫人,我们府上与你娘家素来交好,何必为了孩子的意气之争伤了彼此的和气。”
“若他日永平郡主也如小女一般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太妃娘娘就知为何了。”贾敏不咸不淡道,“我只需永平郡主亲自登门,向小女致歉,便不再追究。”
南安太妃缓和下语气,试探道:“若不然我给林姑娘一些补偿可好。”
永平郡主最爱脸面,让她向身份上不如自己的人低头赔罪,岂不是把她脸面丢在地上踩。
“补偿?”贾敏眼神瞟向南安太妃手上拿的诉状,“娘娘若是想补偿,便补偿给她们吧,还有很多机会呢。”
南安太妃喘了一口气,她听懂了贾敏的威胁。
不单单是她手上这几桩事,永平郡主在外头太过肆无忌惮,真查起来就像是筛子一般四面透风。
若是永平郡主不低头,林家怕是要扯出更多的事来了。
南安太妃心有不甘,朝田太妃看去,却见田太妃身边的女史正附在她耳边说话。
田太妃听完之后面色不怎么好,不管南安太妃如何暗示,她也如同睁眼瞎一般装看不到。
连最后的仪仗都靠不住,咬了咬牙,南安太妃最终还是妥协了。
送走两位太妃之后,皇后面上冷淡的神色一收:“倒是便宜她了。”
“娘娘这话说得太早,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像永平郡主这种人,若依然如此行事,迟早会自食恶果。”
贾敏只不解为何南安王府特意请来的田太妃,竟像是锯了嘴的葫芦。
“自然是那女史告诉她,恒儿受伤也是因为东平郡主之故。”皇后嘴角扯了扯,并不像是笑的模样,“田太妃是最权衡利弊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要帮南安王府而得罪上皇。”
第二日,南安太妃果然带着永平郡主来林府致歉。
虽然几句道歉的话东平郡主也说得硬邦邦的,又把锅都甩到自己伴读傅钟雯身上,贾敏也不怎么在意。
几日之后,永平郡主就因“无礼、跋扈”被皇后娘娘训斥了一顿,让她日后不必再去宫中的学堂。
随着饬令而来的,还有两个宫里的嬷嬷,特意送去南安王府教永平郡主规矩。
永平郡主被皇后娘娘禁足三个月,脸算是彻底丢尽了,这一年里竟真的在府中深居简出,羞于见人。
这自然是后话。
便说这一日是林海休沐,他难得多睡了两个时辰,又慢悠悠用了早膳。
贾敏早已经起来去与管事娘子们对对牌,砚哥儿这个时辰正在上课,也没什么好看的。
黛玉半个月前从马上落下来,只有右小腿留了一片青紫。半个月过去,因气血四散开,显得比先前还要骇人。
自从瞧见贾敏对着她的腿暗自抹了一回泪,黛玉就不敢轻易跑动,每日或坐或卧,尽量少用受伤的那条腿,期望青紫快些散去。
初春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小满站在黛玉身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只听“咻”的一声破空音,她猛然擡起头来,果然见树干上摆放的靶子正中间插着一支箭,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着。
黛玉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榻上,一脚落地,受伤的另一只脚则搁在榻上。她擡手轻轻拉开弓,离弦的飞箭头射中靶心,紧紧挨着先前那一支。
颠了颠手中的弓,黛玉朝小满道:“下回恒哥哥来时,让他予我换一张弓。
听黛玉说想学射箭,赵恒便依照黛玉的臂力做了一张弓,只说让她慢慢习惯弓的重量,逐渐更换。
这是黛玉第三次更换弦弓了。
她随手搭了弓,又放出一箭来。
“又中了,姑娘真厉害!”小满夸道。
廊上的两只鹦哥也纷纷学起舌来:“姑娘真厉害,真厉害。”
站在院门口看了良久的林海被鹦哥逗笑,小满擡头看去,连忙喊道:“老爷来了。”
“坐着罢,小心腿疼。”见黛玉要起来,林海连忙拦她,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弓,“玉儿喜欢骑射吗?”
“学一学罢了。”黛玉如实答道,“不过林忠叔说我手臂和下盘力量不够,让我伤好后再练习。”
林海眼皮一跳,强笑道:“玉儿喜欢就好。”
恰好这时月白匆匆进来,向林海行了礼,才对黛玉道:“前头小王爷送了一人来,太太也见了,让我们请姑娘过去也看看。”
说罢又让丫鬟把软轿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