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砚哥儿倒没有如黛玉先前一般不自在，他也很少有不自在的时候，外祖母长外祖母短的把贾母哄的眉开眼笑的。
贾母摸了摸砚哥儿的头，对贾敏道：“你不知道我这一颗心啊，像悬在半空里一般，幸好这一次女婿留在上京，若不然咱们母女俩个又要天各一方。”
尤氏接过话，也是满脸喜色：“这下老太太可是称心如意了，往后我们这些人啊在老太太跟前，可就是河里的凉水，不值钱咯。”
众人都哄笑起来，贾敏左右一看，便问尤氏道：“珍儿媳妇，怎么不见秦氏。”
尤氏面上的笑意一收，带上些苦色：“病了，进了这冬月就再也没好过，每日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也不见起色。”
上一世贾敏就对秦可卿的身世存疑，她治丧时的排面日后贾敏听人提起时就觉得太过了些。
想到这里贾敏突然坐直了身体，上一世秦可卿治丧时黛玉不在，是因为她南下奔丧去了。
林海到如今还是无病无灾，那上一世的病逝定然有猫腻，贾敏想起了这几年彻查盐政掀起的大案，心下了然。
尤氏见贾敏反应这般大，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小心问道：“姑太太怎么了？”
“没什么。”贾敏摇了摇头，又出言试探，“可请太医瞧过了。”
“早就瞧过了，方子也已经换了好几个。”尤氏神色复杂，“如今吃的药还是太医院的院史大人开的，也没什么明显的起色。”
贾敏心神微动，突然道：“等待会儿得了闲，我与珍儿媳妇一起去瞧瞧她。”
尤氏连忙推拒，只说小辈不来见长辈便罢了，不敢劳烦贾敏去看她。
贾母便在一旁劝：“阖府这么几个媳妇，不论是模样性情，只她最出众。如今咱们这儿热热闹闹的，她那处倒是清冷，待会儿让敏儿瞧瞧去。”
尤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戏台子就搭好了，贾母让众人挪到聚音阁里听戏，贾家早早就定了今日的戏班子。
贾敏不爱这些，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等一出戏唱完，她便朝贾母道：“离午膳还有一会子呢，我这便去看看蓉儿媳妇去。”
“快去吧，我知道你打小就不爱听这个。”贾母擡擡手，“咱们这儿的动静这般大，东府那儿只怕也听见了，你这个时候去瞧瞧她也好。”
说罢又问黛玉想听什么戏，黛玉随手在戏本子上一指，贾母便道：“这个好，许是新排的呢，我也没听说过。”
贾敏与尤氏走出聚音阁，凤姐儿才在后头匆匆赶了上来，她挽住贾敏的手，亲亲热热的：“我陪着姑妈一道去，正好也看看蓉儿媳妇。”
贾敏知道凤姐儿与秦可卿素来交好，遂点了点头。
轿子出了二门换乘马车时，凤姐儿便喊住一个丫鬟：“袭人，你这匆匆忙忙的往哪里去？”
那丫头果然是袭人，见贾敏一行人都在，把手中的匣子交给一个小厮后，赶上前来行礼：“老爷交代，让我把宝玉素日里写的诗收拾收拾，送过去给众人瞧瞧。”
宝玉也只有作诗这一项拿得出手，贾政自然是要拿给林海瞧瞧的。
贾敏也不点破，凤姐儿便让袭人回去了。
马车徐徐动了，贾敏身边的徐嬷嬷只看着逐渐远去的袭人，直到身旁的小丫鬟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赶紧上了马车。
看着坐在一旁的尤氏和凤姐儿，徐嬷嬷嘴巴动了动，只垂下头不说话了。
上一世贾敏不曾进过秦可卿的屋子，只在黛玉身边听宝玉提起过一次，可真见到时，贾敏只觉得用富丽堂皇都难以形容。
这屋子里的摆件和挂件，委实太奢靡了些。
秦氏娘家父亲是寒门子弟，现还做着八品的营缮郎，是给不起这样的嫁妆的。如此说来屋子里的摆件是宁国府给她添置的，可尤氏屋子里就朴素得很。
宁荣二府虽然败落了，可烂船也有三分钉。
同为长子嫡孙，贾琏娶的是王家嫡出的姑娘，虽说低门娶妇，可宁国府低到与一个八品小官做亲家，娶的还是他家的养女，就太令人费解了。
可惜贾蓉成婚时贾敏跟着林海外任去了，不了解其中内情。老太太明显是知道的，不然以她的性子如何会对秦氏这般另眼相看。
还未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秦氏已经病得起不来身了，早先得到消息贾敏要来，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