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康也很得意,叉着腰昂头道:“对,我就是小了几岁,跑不过你们。不然我带球跑几步,能进的球更多。”
现在他只能拿球就射门,没法跑,一跑就让追上了……
刘弃疾哈哈大笑。
又玩了一会,有人回家了,有人累了,球赛自动终止,大伙三三两两,或者休息,或者玩别的去了。
嬴摽跟韩信那边也差不多,几个玩得好的孩子跟他们坐在了一块聊天。
这也算是嬴摽跟刘弃疾有意识给他们养成的习惯,嬴摽是扶苏的长子,而刘弃疾本就早慧,已经猜到父亲带自己来是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真带他来休假,带他来跟秦始皇的公子们读书玩耍吗?他有取代长兄做太子的希望,不努力是想自己放弃吗?
刘弃疾可没有泰伯非要把王位让给弟弟自己奔吴的觉悟,他只有铆足了劲争取太子之位的决心。
所以这两人除了读书认真之外,也有意识地用这一天休沐时间了解民间的事情,听小伙伴们聊天也是其中一个途径,尽管有用的不多,但听多了总能知道一些。
嬴摽还会下意识地在游戏中看看哪些孩子体格健壮,以后能不能召为亲卫。这是跟父亲学的,扶苏近来就把微服在外见过的壮士召来了好些,作为长子,嬴摽当然有样学样了。
只有韩信,他虽然一起玩,却不敢招揽。这也是生在皇室养成的本能,嬴政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一个武学小官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得到皇帝喜爱,有时候皇帝微服都会带上他而不是自己的小儿子;与公子王孙一起读书,却不是任何人的陪读——公子们就算有傻的,也会被身边人提醒,不与韩信有太多私交,一起玩但很少会单独与他来往。
嬴摽算是例外,但他主要还是与刘弃疾玩才会跟韩信接触多起来,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去招揽他。
韩信自己没觉得,除了早前公子们读书太卷根本没多少空余时间之外,他以为这些公子王孙禀性高傲目无下尘,看不起他这个小官的儿子,所以以前都不爱跟他来往呢。反正他也不在意,他回家有自己的朋友。
你们不跟我玩,我还不跟你们玩呢。
有什么了不起,陛下喜欢我。
后来刘弃疾来了玩到一起,更是没觉出哪不对。
这会儿嬴摽跟小伙伴们聊天,他听了一会觉得无聊,自己到一边投篮去了。嬴摽瞧了他一眼,旁边本来正吐槽学室老师的一个赵地小商人的儿子也看了一眼,羡慕地说:“韩信不是楚人么,怎么长得比我还高。”
另一个男孩安慰他说:“你还没长个,南人个子就是没我们高。”
他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嘟囔着:“我长个了,他也长了,以前没他高,现在还是没他高。”
嬴摽也高,不过嬴摽是本地人韩信是楚人,他们本来觉得韩信会比他们矮的的。嬴摽听了忍不住好笑,如果不是跟刘弃疾过来玩,他都不知道民间的同龄人还会关心这种事。
他的叔父和兄弟们关心的可不是这些。
这会儿一边好笑,一边心想韩信说不得与韩王室还有点关系,母亲还是个败落的屈氏女儿,跟平民怎么好比。这些小伙伴不知道,他的大母也是楚人呢,一样生得高挑。
说话间,正好有个楚人经过,那个小商人的儿子便扬声叫她:“孟泽,你们楚人是不是都不太高啊?”
这是楚巫孟寄的女儿,已经十四岁了,生得颇为符合他们对南边人的想象,娇小玲珑,跟这边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差不多高。
孟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被叫住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也没有呆住,想了想还真回答了他们:“我在南方时,左邻右舍和请阿母去祝祷的人确实都不高。但是来到咸阳,请阿母去祝祷的楚国贵人很多都生得高大。”
咸阳还有项氏留下来的族人,她随母亲也去过,这家人不但高,还壮,站面前怪吓人的,她都害怕阿母没让人家满意被打,她母女两个加起来不够人家一拳头的。
韩信也听到他们说话,拿着球过来,站孟泽旁比了比,挺得意的。孟泽看他们像看小弟弟,很是宽容地笑了笑。刘弃疾也过来了,见她提着小篮,不由奇道:“你又送东西去那家?”
“阿母让送的。”
刘弃疾也没多想,孟泽提着小篮子走了,男孩子们继续疯玩,到家里喊吃饭才散去。
韩信回家,嬴摽回宫,刘弃疾跟李承康家就挨着,一起回去,高惊自然跟着李承康。
吃过饭,刘弃疾又溜达出去了,想去李世民那里。阿父可真是,就只带了舅父一起来,有时候他想问点经书上的学问,都得去李宅去找魏先生和孙先生。
宫里也不方便问,他们大汉儒家还挺强势的,他儒法都学,有些释义问这边的儒家老师不太合适,只能向魏征与长孙无忌请教。
舅父身体也不太好,他学箭也喜欢去找李世民,李世民是什么人他没概念,但武艺上是让他服气了。
不过刚出门,他就被在门口徘徊的孟泽叫住了。
“刘弃疾,你阿父有空么?”
“有空,你有事?”
孟泽看着有些犹豫,低头也不说进来,犹豫了一会,叫刘弃疾到一边,小声同他说:“新搬来的那家,你平时看着觉得人怎么样?”
“我平时都在内城读书,都没见过几次。”刘弃疾好奇心起,怂恿她先跟自己说说有什么事。
“我阿母上次叫人骗了,这次……我害怕又被人骗。你阿父跟隔壁李叔父都是有见识的人,我想悄悄问问他们。”
孟泽想悄悄问人,不仅是怕母亲责骂,也是怕传开来叫人嘲笑母亲。不过背不住刘弃疾追问,她看看左右也无旁人,小声将自己的忧虑讲了。
“新搬进来的那位侯先生,就是能给人补习化学的那位,他有个本事,能炼金。”
“哈?”刘弃疾呆住了。
孟泽叹气:“我是跟着阿母亲眼看见的,阿母拿回的黄金是真的,她已经拿出去用了。”
刘弃疾也闹不明白了,他不太相信,但是都能拿出去用?至少孟寄得到的黄金是真的。
孟泽咬着下唇,反正这之后阿母就非常相信侯先生,买到些难得的食材,或者家里做了好菜,都会叫她送一份过去。
她眼见为实,可母亲有了钱也送她去读书,她今年十四岁,已经开始学化学了,虽然学得很浅,但她越想越不对劲。
要说不对吧,偏偏母亲隔一段时间去找侯生炼金,真就每次都能拿回来能用的黄金,她跟着母亲去兑换,看着人家鉴定的。
断断续续将自己的忧思告诉刘弃疾,孟泽忧虑地说:“如果被骗了钱,我当然难受,可现在连是不是被骗也不明白,我更难受。我既不能完全相信侯先生的炼金,又不明白是不是我见识浅薄,更怕这是个骗局,却不是为了骗钱……”
钱骗了,也就骗了,哭一场闹一场被人笑话一场,日子还是继续过。就这么吊着她更怕,怕出什么事。
刘弃疾也才学到化学,跟孟泽一样本能地觉得不太对但说不上来哪不对,毕竟孟寄可是真拿到炼出来的黄金了。
“走,我带你见我阿父去。”
自己解决不了,还是找父亲吧。
这一找,倒是没像上回一样掀起大案,却勾起了嬴政的新仇“旧恨”。
他在宫中得了刘彻的传讯,微服出宫到达的时候,李世民也过来了,跟刘彻坐那等他,两人那表情一看就没有好事。
嬴政火大,压着气问:“什么事,非要我过来说。”
“你记得侯生吧?”刘彻问。
嬴政真的生气了,反问刘彻:“你记得栾大么?”
李世民闷笑个不停,还好他就是老了随便吃了点身毒的药丸,才能坐看他们互揭伤疤。
笑过了还得他来打圆场:“是这样的,搬到附近的侯生,我们怀疑就是历史上那个跟卢生说你坏话然后跑掉,气得你杀方士的侯生。他也是韩人,虽然没说原来做什么的,但是搞炼金术,合理怀疑原来就是炼丹的方士。”
“炼金?”嬴政没想到,不搞炼丹了搞炼金?
“挺隐蔽的,我猜他是没看上我们这些小民,想从楚巫孟寄那里入手,结交贵人,骗他们的钱。”
刘彻说着说着实在忍不住笑了:“我说也挺好,只骗有钱人,暴露之后不至于惹出民变来。”
“你们都把巫术给禁了吧,看看史书上,这种结交权贵游走于京师的神棍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寄自己没坏心,也背不住人家拿她当桥梁,一天天的尽惹事。”李世民说。
两人将他们从孟泽来问来,又私下查过的事都告诉了嬴政。
侯生肯定是个骗子,炼金这种事不用想了,谁说谁是骗子。不过他目前只忽悠了孟寄,而且孟寄一文钱没亏,他倒贴了好几块碎金子,告诉孟寄炼金需要的材料也不便宜,主要是难找,所以一次不能炼就太多。
孟寄很相信他。
倒贴钱的骗子都是为了骗更多的钱,所以两人一分析就明白了,侯生这种方士虽然换了手段,但思路不会换的。
跟搞庞氏骗局的不一样,方士的目标从来不是小民,都是有钱的贵人。
不过炼丹可以吃一辈子,炼金只能吃一笔,所以他在孟寄身上下功夫,肯定也是打算跟有钱人一次性骗到一大笔钱之后跑路。
嬴政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能放过他?
尽管这次受骗的不是他,但是,正好连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仇一起报了。
吃他的用他的,炼丹炼不出来跑路也能理解,跑路前你两个骗子还要说受害人坏话是为什么,做人不能这个样子。
嬴政顺便查了一下卢生,这个燕国人接触秦国的新学比较晚,不过同样主攻化学,这回还真没合谋。卢生现在也在咸阳,在一家学室老实教书,攒到点钱全拿去做实验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心想弄个染料方子出来吃专利。
很好,放过他了。
侯生还没真骗到钱,他的被捕和判刑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只有孟寄失了生计。
因为官吏受命将炼金的骗局向民间宣传,百姓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上层可是都知道了。而孟寄作为一个受骗了两次,这次差点把关照她的贵人们给带坑里的人,她的巫术也受到了怀疑。
没人找她祝祷祈福了,孟寄一气一急之下竟病了一场,孟泽觉得自己害了母亲,也哭了一场。
还是长孙琰知道了这件事,帮她寻医治病,安慰她想开一些,要不是她提前戳破骗局,贵人们真被骗了钱而侯生又跑了,她们母女可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
又劝孟寄,另外再找个踏实的活做。现在就是别人还信她,她也不能重操旧业了。嬴政果然下令,民间不允许再进行这些祝祷祭祀活动了,除了官方许可的,一律归于非法。
孟寄识文断字,长孙琰牵头,给她在许貍的浣衣房里找了个管帐的活,虽然没有以前赚得多,但她有房有积蓄,在咸阳安身,继续让女儿读书都不成问题。
高惊作为李承康的玩伴,也算从刘弃疾那完整的知道了这场骗局闹局,暗暗咋舌,对学习多了几分认真。他想到家里的钱,都是阿姊嫁到身毒换来的聘祀,要是被人骗去,他得怄吐血,十分对不起阿姊。
不读书连骗局都看不穿,为了守住家里的财,他也得用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