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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2 / 2)

暂时的安宁却像是随时可能爆烈的炸弹,反复地疯狂地折磨着她的心。

漫长的不安与烦躁后,又是陷入无法脱离的自责。

许嘉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拨到救援电话。

在一条生命即将消亡时,她却选择保护虚无缥缈的名声,而不管不顾地逃跑。那是一条生命啊,她怎么会冷漠地诅咒已经落水的姜珊去死呢?

肯定是哪里出错了,这已经完全不像她了。

忽而,手机震动。

许嘉一惊,立马打开软件查看。

屏幕上显示出是校园霸凌的消息,其内容并不与她相关。她却从评论的字眼中,再度听见看客们的斥责。

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哭泣,许嘉摇晃着站起,看向立身镜中的女人。

头发蓬乱,眼睛红肿,被雨水打湿的衣裙满是褶皱,她像是由黑雾组成人形的影子,一个全然不该出现于此的存在。

许嘉扯动唇角,对方也扬起阴森的微笑。

狼狈,丑陋,自私......

原来这怪物般的女人就是她自己,可她到底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是因为要与邵宴清的约定吗?

因为要扮演一个听话的顺从的替代品,所以才抹掉过往的一切,变成自私自利,只顾声名的魔女吗?

毁掉了田甜与李渝江的未来,也抹杀了那个专心舞蹈的自己,逼死了姜珊,也耗尽了仅存的温良。

可是付出这么多,仅仅是要保全一个从未属于过她的位置。

许嘉......

你后悔吗。

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模糊,然后再也看不清了。

豆大的泪珠顺苍白的脸颊滑落,空洞的双眼变得越来越红。

许嘉嘴唇颤抖着,破碎的字节溢出齿缝,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回答。

傍晚时分,遭雨水洗过的天再度被夕阳染红。

许嘉拨打丁博的电话,但对面始终是忙音。

大概是被拉黑了吧,毕竟没有人愿意和邪恶的毒妇染上关系。

许嘉垂眼,长睫遮挡下的眸子黯淡无光,擡手,脱掉夹杂着血汗的长裙,膝盖处的跌伤仍在渗着红。

可笑。

愚蠢。

荒唐。

许嘉漠然地用酒精喷洒创口,嘴唇失去血色,却仍是一声未吭。

张秀琴又开始发短信,纷纷扰扰的辱骂始终未歇。

如果邵平南知道她与邵宴清结婚的真相,甚至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姜珊,那么利用张秀琴的人也只可能是他。邵平南向来视邵宴清为眼中钉,更不会错过这个反击的机会,所以......

邵平北与冉凤华也可能已经了解,她与邵宴清从未有真正结婚过。

将长发盘成髻,用香水盖住弥留的酒精味。

许嘉涂上深棕的口红,用小指勾勒唇线,刚披上西装外套,就听见匆忙的脚步声急急而来。

刘科慌乱地喊:“许嘉?许嘉!”

许嘉手一颤,平静地问:“有事吗。”

刘科愣住,转瞬就庆幸地笑了:“哎呦,快把我吓死了,得亏你在家。”抹去额间的汗,缓步走上前,“你今天没去剧院吗?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声。”

许嘉:“上午在发烧,所以请假了。”

刘科:“你现在好点没有。”

许嘉点头。

刘科笑:“那就行,咱们快走,别让老板等太久。”转身,走过两步又回头,“走啊,干嘛还愣着。”

许嘉移开目光:“你......看过关于我的新闻吗。”

刘科眨眨眼,一脸的雾水:“新闻?”皱眉想了想,又笑了,“哦哦,你是在说《天鹅湖》吗。那个当然看过,老板都给我念了好多回呢。”

许嘉:“......嗯。”没等他接话就提步向前,“走吧。”

车驶离山道,往愈渐热闹的市中心去。

地面还带着大雨后的潮湿,许嘉低下头,尽可能地缩在角落,想要回避路人偷来的视线。

刘科仍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言语间充斥喜悦,像在讨论某个值得高兴的事。

许嘉却已经无心理会了,心脏因紧张狂跳,搭于膝盖的手死死地攥住裙面。

车停在豪华酒店外,身穿西装的侍从替她拉开车门。

许嘉走入厅堂,高跟鞋碰撞地面的那刻,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来。

她握紧挎包,挺直腰,想要表现得泰然而镇定,可掌心的汗水却变得愈加黏腻。

后背像是被千万根扎着,每走一步都是错的,看客们的目光仿佛充斥着嘲讽与细腻,她逐渐无法维持呼吸了。

向前走,在围观中向前走。

许嘉忍着忐忑与惶恐,唇线紧绷,不敢又半分的松懈。

终于,她看见了坐在最中央的邵宴清。

邵宴清穿一身墨绿西装,身形似乎比往日更瘦了些。他面带微笑,正在摆弄着面前的捧花。

红的,粉的,黄的,各式的扶郎花组成独一无二的装饰,美丽而格外耀眼。

许嘉落座。

邵宴清一怔,擡起头来,瞧见她就笑了,开始自顾自地说些出差见闻。

许嘉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也并未出声附和。

诺大个场厅只有他们两个人,钢琴师坐在高台处演奏着乐曲。

邵宴清将捧花递给许嘉,唇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我看见这花就想到了你,所以买来给你。”

留在花瓣上的露水受到灯光的照耀,变化为一粒粒滚圆的珍珠。

按照书里说,男人只会给心仪的女子赠送花束来表达爱意。

那么.....

许嘉看向那花束,问:“宴清,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