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
风吹散堆积的云,交叠的枯枝挡住木屋的影子。
邵宴清在等待。
可是李渝江再也没有开过口,那头始终陷于漫长的沉默。
没多久,电话被挂断了。屏幕的光亮过一阵,又再次回归黑暗。
邵宴清依旧攥住手机,长久地站在窗边。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呢喃,他才微微一怔,如大梦初醒般地回过神。
许嘉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像只刚睡醒的猫:“刚才有人打电话吗?”
“没有。”
邵宴清本能地笑,将她的手机藏于身后,“怎么不多睡会,时间还早。”
许嘉将散于脸侧的发撩至耳后,偏巧露出脖颈处未消退的吻痕:“我要与母亲聊会,和她多说些舞蹈剧的事。”
许嘉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心里却在想无聊的事。
她总会对无关紧要的人投以善心,所以才会引来李渝江这种苍蝇吧。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该怎样做,那双眼睛才会只看向他呢?
前方,许嘉已经整理好衣衫,手仍搭在衣领,双腿已经要向前迈。
“等一等。”
邵宴清叫住她。
许嘉困惑地回眸:“怎么了?”
邵宴清缓步走向她,擡手,拇指拂过她颈边的红痕:“你想这样去见母亲吗?”
许嘉的耳尖蹭地蹿红,连忙捂住那暧昧的痕迹:“得用膏药遮住吧,啊对,我包里戴着遮瑕。”慌了神,边边絮叨边左右观望,“诶,你有发现我的手机吗?”
邵宴清说‘没有’,却暗自将那物件塞入她的口袋:“别着急,你再找一找。”
许嘉正在往颈边擦遮瑕膏,闻言只匆匆地回一句‘知道’,就再没有转头看他。
空气中,浓重的柠檬香已经盖过一切,几乎要闻不到玫瑰的香气了。
邵宴清莫名感到不痛快,烦躁在不停地催促,他未来及思考,已是攸地拽住许嘉的手!
一个没抓稳,遮瑕盘瞬间掉落在地。
棕的,白的,粘稠的液体飞溅,落于地砖与墙面,像是下在室内的雪。
手腕不疼,心中却泛起细细密密的痒。
许嘉看向邵宴清,扬了扬唇,试图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宴清......”
邵宴清狭长的眸子眯起,指腹推开那厚重的膏体,缓而问:“最近有和李渝江联系吗。”
邵宴清的力气很重,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似地,动作越来越慢,
“没有。”
许嘉如实说,垂在身边的手却止不住发颤,“我和他理念不和,已经分开了。”
邵宴清扬起唇角:“是嘛?”
许嘉点头,恳切地说:“当然。”
邵宴清笑了:“这样才对。他不适合你,趁早分开也好。”
邵宴清的态度很奇怪,与其说在点评李渝江的能力,反倒更像是在为恋爱中的情侣提意见。
怎么会这样。
难道在邵宴清眼里,她与李渝江依旧关系不纯吗?可即使如此,他也全然不在乎吗?
心口忽而一疼,又想起林素妮的脸。
许嘉下意识抓住邵宴清的手,本能地想要解释:“我和李渝江并没有—”
“行啦。”
邵宴清打断许嘉的话,“去找母亲吧,她大概在等你。”
邵宴清笑着,表现得毫不在乎。
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开始破碎,裂纹延伸着,下渗着,创口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
许嘉看向邵宴清的背影,期待他能回头。
可邵宴清只是埋身于文册,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房间里,仅剩下翻弄书页的窸窣声响。
许嘉垂眼,推开紧闭着的房门,足尖停顿片刻,只能跨步朝前去。
走廊是安静的,墙头挂有装着古典画的相框,周围尽是深棕色的家具,邵家的一切似乎都蒙有灰蒙蒙的尘。
许嘉找到冉凤华时,她正坐在电视机前,看过往拍摄的录像。
冉凤华捧着咖啡,专注地望向前方,唇角微微地扬起笑,眉宇间有恬淡的幸福。
录像在播放,音响里发出孩子们嬉闹的笑声。
许嘉侧目看去,只轻瞥一眼,就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水池旁围着四个孩童,其中个字高挑的,长相文静的,许嘉曾在相片里见过,是邵宴铭。
另一个穿蓝色泳裤,在池子里大笑着蹦跶的,应该就是邵宴清了。
邵宴清笑得很甜,很高兴,眸间的神采似比阳光更绚烂。
许嘉怔怔得:‘老天,好可爱......’
双眼紧盯着他,直到邵宴清跑出画面,许嘉才有心关注周围的人。
“林素妮,看我的唐老鸭!”
胖嘟嘟的女孩扬着手里的玩偶,大声喊,“这时我爸去迪士尼给我买的!”
儿时的林素妮个字小小的,蹲在邵宴铭旁边,像只站于树旁的麻雀。她自顾自地低头玩水,时而于邵宴铭交流两句,根本没有理会胖女孩的话。
对方又喊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