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伽眼中升起希冀时,阎王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阎王:“可以。她会死。”
“你以为她会继续轮回?”
“没错。不过她不是常人。这种八苦的印记,会一点点刻进她的阿赖耶识里,不但从前成神的功夫通通前功尽弃,而且经年越久,命途越苦,寿命愈短,灵魂不稳,直到被苦境折磨得灵魂逸散,回归天地。”
“那就是死得干干净净了。永无轮回。”
少年的嘴唇咬出了血,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极度的忍耐,让他紧握拳的手,还有白皙的脖颈,都暴出了一条条的青筋。因为想象阎王描述的后果,他锁着眉头,眼神定定的,仿佛已经身临其境。
祖龙虽然消除了他的痛苦记忆,让他勉强保持理智;可燕小蛮和卿回生生死在他面前,而他无能为力的痛苦,深深刻在了灵魂里。一旦想象类似的场景,都让他那根理智的弦,一瞬张到了极致。
轻轻一碰,他就会崩溃。
阎王犹嫌不够,添了一把火。
“她没和你说过吧。修雷法的,本就寿命不长。何况她这世就差点死于襁褓之中。未能下地,就屡屡逢难。否则,她的那个丞相爹,也不会想尽办法,收了三个义子,替她挡灾。她这世的命,能活到现在,每一天都是朝天借来的。”
虽然有凤主改命簿的手笔,但凤主不动手脚,这也是自然要发生的事。
因而阎王才会顺其自然,配合凤主。
与泰山之门的补门好材,打好关系。
阎王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之长生,是踩着她的死亡而来。”
少年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停止了。
明明心里早已暗下决心,要把自愈神通,物归原主。
他会死。
但纪筝可以活下去,可以回归神位,可以尽情享受美好。
到那时,神位上的她,也许想不起他这个蝼蚁一样的生命了吧。
也许偶尔会想起来,想起来他知情识趣。适时归还了神通。
也许想起他就会厌恶,是傲慢自大、出身低贱的蛟,攀上了她这根高枝。
也许……
也许……
其实,那伽也不知道。到那时,他挚爱的神,会如何。
会想起铺路的石子,也曾在她历练路途中留下一点痕迹吗?
……
阎王却以为,那伽还在犹豫。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自愈神通,又有谁不想要呢?何况对于那伽来说,舍了这神通,等同于断了因果,他连鬼体都无法维持了,谁又心甘情愿想去死呢?
自保自利,无可厚非。
那伽沉默良久,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若你这番说辞,是去害她?”
其实……他想搏一搏,自己死之前,还能不能为她多做点什么。
自己并不重要的死亡,能不能,多为她创造点价值。
阎王笑了笑,不知是否看穿了那伽的虚张声势。
“得你自愿还给她,不过,不是此时,是她与凤主决战之日。届时我教你方法。”
所以……是可以帮到纪筝的,可以帮她更稳妥地赢过凤主。
道袍少年闭了闭眼。
“我要再想想。”
不用想了。
“我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我只要她。
“反正时间还不急。”
我没有时间了,她也没有了。
泰山之门捉鬼,只多给了那伽一年的喘息机会。他和纪筝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当时阎王选择放过,等待那伽的答案。
今天,是时候了。
须臾之间,那伽脑海中掠过了这些痛苦的回忆。
阎王教授了他如何做,归还的方法等,为了让纪筝能下决心,阎王是要求那伽在关键时刻……背叛纪筝,假装被凤主策反。
“你要我背叛她。”
瞬间拉到顶端的痛苦,可以让纪筝更快地剥离出七情六欲。
凡人,痛苦到极点,自然会情绪解离。
离开前,阎王最后问了他一次。
“你要想清楚,你能为了她,去死吗。”
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试探,那伽已经不愿再想。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连阎王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伽都记不太清楚了。
他在院子里一遍遍地练习,阎王教授的心法。到时……纪筝和凤主决战时,他想万无一失,绝不会拖后腿。
纪筝醒来已是下午。
平素冷淡的她,身上有了丝活泛气,那伽看她跑过来时,像只雀跃的小蝴蝶。
待靠近了,她挽住那伽手臂,有一点撒娇黏人的意味,带着微微的吃惊,笑着分享:“猜猜谁来找我了?”
说话间,纪筝手中展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