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昌快步进来,问他:“阿顺,巧云在院儿里摆了好大的阵仗,是要搞啥?”
“啥?”江顺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他挣扎着要起来看,被江昌按住了,“你别动。我叫有庆进来陪着你,有啥事儿就给你通风报信儿,我还得在外头去盯着。”
江顺心都提了起来,忙道:“你快去。”唉,巧云这是咋了,她干啥事儿从来不瞒他的,怎么这回一句言语都没有?
江昌把有庆喊道跟前儿,吩咐他,“你守着你顺叔,就在门口待着,待会儿我一给你使眼色,你就给你顺叔传诉院子里发生的事儿。”
有庆听明白了,可他有点不乐意干这传话的活儿,今天来了好些耍伴儿,他想跟他们一块儿玩,不想被拘在那里。
江昌对他道:“听话,干完了有奖励。”
“啥奖励?”有庆两眼冒光的看向他。
“先不跟你说,反正有就是了。”江昌随口哄他。
显然有庆也很了解他爹,自己就提出了要求,“我想要个大宝剑,你干完这事儿你给我做。”
“成。”江昌答应了。削个大宝剑而已,多大的事儿。
于是有庆欢欢喜喜地就位了。
乡亲们各自找地儿坐下来,互相交头接耳。
“这是要干嘛啊,你知道不?”
“我哪儿知道哩,还不是跟着来看热闹。”
“我也是,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从外头进来的一个男人说,“咋我看着村长过来了,还有个老头子,像是江家的族长。”
大家争先恐后地围到门口去看,果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朝这边来。杜鹃村村长姓陈,大家都叫他陈村长,他今天穿了件神色褂子,国字脸,眉心有川字纹,法令纹也不浅,瞧上去不茍言笑。其实他只是长得严肃,性子很好,村长当得还算称职。
另一个看起来脊背弯驼,头发全白的七旬老头,便是江姓族长了,面相就是老,但瞧着还算和气,他走路已经不太利索了,平常少有在村儿里走动的时候,今日被他孙子搀着。
这些来看热闹的人越发笃定来对了。等他们走近,人群自发让出一条路来。巧云忙把他们让进去,恭敬地请到上首的两把椅子上入座,她自个儿在一旁站着。
坐定后,村长谦虚地问江老族长,“老先生,是您说还是我说?”
江老族长摆动了两下枯瘦的手,瓮声瓮气道:“你说吧,老头子精力不济,先听着。”他一张口,就发现满口的牙都已掉了大半,实在是垂垂老矣。
村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伙儿静静。”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听他说。
村长:“我们今天来是为着江家巧云做嗣子一事,大伙既来了,也做个见证。”
“昨儿巧云去找我们,说她父亲江顺只得她一个女儿,为防百年无依,她决定自愿留在家做嗣子,永不嫁人......”
人群一下一听见‘永不嫁人’四个字就炸开了锅。
“天啊!这在杜鹃村儿可是头一遭啊!”
“巧云这丫头胆子可真大。”
“长得这么好,一辈子不嫁人岂不白瞎了?”
......
特别是江昌一家,听到这里都激动地站了起来,要去问巧云到底是咋想的。巧云先出声对他们道,“伯伯、伯娘,你们先坐着,等村长说完。”
江昌忙给门口的有庆使了个眼色,有庆飞跑着进去传话了。
村长等人群稍微安静了些后接着道:“巧云做了嗣子,那就跟儿子是一样的,可以承继家产,延续香火,我们拟了一份文书,只要在上面按了手印儿,这事儿就作数了。”
“巧云,你想好了不?”她问。
巧云表情坚定:“我想好了。”
“不成!我不同意!”突然后面的房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众人歪头去看,原来是江有才背着江顺出来了,刚才正是江顺在大声否定。
“爹,你怎么出来了?小心扯着伤。”巧云忙把竹躺椅搬过来,让她爹躺着。
江顺两眼只望着巧云,“好端端的,咋要干这样的糊涂事儿啊?”
巧云:“爹,一会儿我再跟您细说,我先去把手印按了。”
江顺拉住她,“不行,不能按。”他女儿长得这么好,又能干,咋能做一辈子老姑娘呢?
巧云语气恳切,“爹,你相信我!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绝不是一时冲动,您就听我的吧。”
江顺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要相信闺女儿,一个说这太出格了,让他本能地想抗拒。他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闭了闭眼,终于是咬着牙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