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海岛上的实验3
钟器听从焦棠的调遣,负责调查辛知杼、舒韶苦与尧星颂等人,所以她堂而皇之地翘会了,寻了一个地方等待辛知杼或者舒韶苦落单经过。
她的病号服过于显眼,以致于舒韶苦经过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她,并且笑道:“你不是辛知杼团队里的人,跑来第二团队这儿投诚?”
因为失忆,大部分时间钟器选择冷脸待人,废话能不听就不听,所以她完全没有听见舒韶苦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
舒韶苦却表现得很惊喜,莞尔道:“我缺一个聪明点的志愿者,你来补上吧。”
钟器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招募自己是去当集体大脑的分母,犹豫后又重重点头,来都来了,姑且深入舒韶苦的办公环境,打探消息也好。
于是,钟器就这么跟着舒韶苦步过左侧一排会诊室,进入一处病床密集的大号病房。她从未在记录中见过哪处地方能聚集这么多脑部有疾病的患者,他们或沉睡,或痴呆,或表现得很疯狂,但无一例外都戴着某种特殊的头盔。
钟器询问舒韶苦:“志愿者是要接受什么脑部手术或者实验吗?”
“你电影看多了吧?”舒韶苦五官长相并不出色,胜在身形像模特,很瘦很高,笑起来自带傲慢与挖苦。“志愿者只需要保持心情平静,配合工作人员服用镇定剂,进入休眠状态,然后让仪器介入大脑,配合治疗就行。整个过程就像是给大脑联网而已。”
“那为什么齐铎……”钟器听过关于神经元移植的手术,以及齐铎作为大脑媒介需要配合的精细手术。
“大脑媒介和集体大脑的区别就在这里。”舒韶苦好为人师,解释道:“大脑媒介是要连接跃迁点,让魂体能量能够借由他的脑部作为中转站,定点跃迁进交集世界的。本质上是一部仪器。之前我们使用过非生物的物质来做转接器,结果都出现魂体不适配机器的问题。说到底就是人类对魂体能量的认识太少了,只能借助最原始的人类结构。”
舒韶苦将她引进私人的办公室,关上门,又说:“集体大脑不一样。集体大脑是接收器,它不是负责传输任何能量,它只负责连通系统,通过系统反馈的影像,去观察交集世界。后来我们又发现,集体大脑如果在跃迁点附近去观察世界会更稳定,所以我们才将集体大脑、系统和跃迁点三者绑定在一起。”
钟器从容坐在椅子上,观看办公桌上一张黑色无花纹的卡,卡面上只有一只金狮子商标。舒韶苦也看见了,于是将卡塞进办公桌抽屉内。
钟器擡头看她,问:“这么说,即使断开系统,也不会对集体大脑有什么影响?”
舒韶苦停滞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钟器,笑道:“你问的问题一针见血。理论上断开系统,患者不过像做梦中断一样,很快可以从梦里清醒过来。但难就难在有些人不愿意醒过来,所以它们的魂体和杂质就会溢入交集世界,强行唤醒反而会导致大脑损伤或者心理上陷入更加绝望的状态。”
“难道在实施项目前,你们评估不到这种风险吗?”钟器皱眉,刚刚经过病床,男女老少都有,真要出事,牵涉到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
舒韶苦也皱眉,但不是后悔自责,而是学者面对难题无法攻克时候的烦恼。“任何研究都只能看到大方向,不能看清全貌。再说人是很神奇的物种,什么事都有抱团自保的本能趋势。本来每个大脑都保持独立性,与系统切割起来就不算困难。但集体大脑慢慢出现了统一意识,这个统一意识与系统绑定之后,再要切割就更难了。”
她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张表格,摆在桌上,又说:“统一意识代表了那些想永远寄居在交集世界的人的想法,也是溢入的杂质凝结的魂体。现在我们希望能够找到办法控制统一意识,然后实现一些目的。”
钟器有什么说什么,“你的一些目的和辛知杼的一些目的,焦不讳的一些目的显然不一样。”
“那当然,研究者都有自己的私心,要不然为什么诺贝尔奖不是颁给一座大学呢?”舒韶苦指着志愿者表格,说:“填吧。我准备撤出海岛了,在此之前我要带走一些人。”
钟器佯装低头填表,实则发动了“思维跳跃”的能力。“思维跳跃”用在NPC身上时候,相当于通过意识“扫描”对方植入的魂体杂质,也就是系统安置在这个NPC身上关于原主的部分记忆。
虽然舒韶苦口口声声说系统不会改造现实人类的大脑,但事实就是系统在连通大脑的同时,就已经攫取了一部分魂体杂质,再通过大脑媒介,传输进交集世界的NPC身上。只不过他们自大地认为有办法消除这种损耗带来的影响。
当她将表填好后,擡起头对着舒韶苦释放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她就已经完成了情报搜集工作。
钟器离开舒韶苦的办公室,下一个目标是辛知杼。
她在洗手间蹲到辛知杼,辛知杼第一眼看见她也是惊愕,然后肉眼可见的露出窘迫的笑容。
辛知杼:“小钟啊,来上厕所呢?”
钟器冷着脸,这句寒暄足见辛知杼有多没话找话说。钟器点点头,打算动手,辛知杼突然从洗手盆前擡头,从镜子里盯着钟器,观摩了片刻,又说:“小钟,你想不想吃饭?”
钟器无言地点了点头。辛知杼立刻擦干手,招呼:“走,去饭堂。”
钟器莫名其妙跟着辛知杼到饭堂,坐在餐桌前,看着辛知杼来回跑了四遍,摆了满满一桌子家常菜。
辛知杼动筷,夹了一块玉米糕给钟器,和和善善催促:“吃呀。”
钟器不动筷,问:“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就单纯吃个饭,还有什么事。”辛知杼自己吃起来。
钟器盯着她俯下头,又打算动手了。辛知杼猛然擡起头,盯着她:“小钟,在第一团队待着不舒服?”
“还好。”
“第一团队的人排挤你?”
“没有。”
“记恨我?”
“哪里的事。”
“那你为什么跑去找舒韶苦?”
钟器抱臂,有些无奈,“我只是去打探敌情。”
辛知杼吃了一筷子t辣椒炒肉,闲聊一样:“哦哦,我说你再不满意也绝对不去第二团队的。”
钟器觉得辛知杼态度太奇怪了,直觉让她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辛知杼停下筷子,目瞪口呆,半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钟器越看越觉得奇怪,可惜她又不记得自己与辛知杼有什么交情,于是她忍不住了,趁辛知杼埋头下去吃饭,当即发动思维跳跃。
钟器以为这不过是平常的一次“情报工作”,直到她意识到辛知杼的杂质与她的杂质混为一体。
钟器看到一处朦胧的校园春景,辛知杼的魂体站立在树荫下,正向不远处的操场眺望。
辛知杼没有看她,却精准感觉到钟器的“到来”。
她说:“没想到找到我的第一个人是你。”
钟器下意识问:“你是真的辛知杼?不对,你是辛知杼剥离出来的魂体与杂质,和焦不讳一样,你也分解了自己。”
辛知杼笑道:“我不是自愿。我是被舒韶苦一点点分解的。不过因祸得福,因为魂体进入交集世界,使我在这里得以用遥长的身份重生。”
钟器急迫问她:“你是怎么死的?我们应该怎样离开?”
“第一个问题需要你们去解答。我已经给出提示。”辛知杼仍然将目光聚焦在操场上朦胧的人影上面,“第二个问题,我已经告诉了焦棠。”
钟器掰过她的肩膀,逼视她,赫然发现她根本没有脸,钟器吓得松开手,忍住心颤,追问:“你说的条件二时间,是指每个魂体跃迁的时间,还是两个世界的时间差?”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轻轻吐出:“都是。你们要去找统一意识,它会告诉你们答案。”
钟器恨不得掏出笔记本,将所有重要的信息记下来,她太害怕忘记了。她想尽快清醒过来,忽然操场上一阵尖锐混乱的叫声打断了她迫切的意图。
她的意识本能地颤抖起来,滔天的恐惧几乎淹没她的感官。辛知杼牵住她,满怀痛苦与歉意安慰:“别怕,小钟。”
钟器想,我怕什么?灼热鲜艳的液体骤然泼向她的脸与脖子,她摸了摸,是血。谁的血?
然后,她便看见有两具年轻的躯体倒在她与辛知杼面前。她明明不记得许多往事,偏偏记得他们是一对好朋友,而且还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腹部中了数刀,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叫温弄景,为了掩护好友被歹徒切断大动脉的男人叫卫有志。
辛知杼指着温弄景,淡淡道:“这是我在国外带过最出色的学生。”然后她又指着卫有志,“这是你的男朋友。”
“我不记得我有男朋友。”钟器深深蹙起眉,她用袖子擦干净脸,心悸的幻觉越来越强烈。
辛知杼:“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原因。”
钟器尽量不去看卫有志,反问:“我失忆是因为这段往事太痛苦了吗?”
辛知杼怜悯看她:“你是吗?”
“不是。”钟器很肯定自己不是那种被痛苦记忆折磨就会丧失理智,逃避现实的人。
“对不起。”辛知杼莫名其妙冒出一句道歉,紧接着画面淡化,钟器的思维被迫回收。
辛知杼端着饭盆,起身嘱咐:“假如舒韶苦招揽你,千万别去。”而后,她摇摇头,无奈浅笑:“我忘了,这都过去很多年,来不及了。”
钟器愣愣坐在那儿,她还沉浸在卫有志惨死的那幕场景里,她的过往不是白纸一张,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交集世界里。可是岑教授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唯一能解答她疑惑的只有舒韶苦的化身——素短。
个人任务低于组织任务,她搁下心事,趁记忆新鲜,赶紧去找队友。
肖长渊开车将整个海岛绕了一遍,没有发现素短等人的踪迹,他就纳闷了,这些高贵的敌人为了一次远程谋杀,还学会了像野人一样,埋伏在山林海里了?据他对清洗计划行事风格的了解,那群乌合之众就是享乐主义者,根本吃不了苦。
视线在山林与海浪间颠簸,忽然福至心灵,肖长渊锁定了一个显眼又一直被忽略的建筑——信号塔。信号塔之下是发电厂,既满足许燎通过信号进行能力传输的需求,也满足了几人温饱享乐的需求。
肖长渊从抽屉里扯出一张纸,急急写了一串字,揉成一团抛向车外。然后他一脚油门踩到进入信号塔的山脚下。
肖长渊掠上山,靠近发电厂时候,远远窥见一抹黑色身影正从信号塔上面溜下来,显然对方占据高地,已经发现他的车停在山脚下。
旋即,发电厂走出来三个人,肖长渊是一个也不认得,但不妨碍他从身形与性别上判断对方身份。站在中间,短发染白,周身杀气的是素短。左侧年轻一点,脸上阴阴沉沉,怀中别一串玩偶的是阿难。右侧头发干枯发黄,全身布满线条纹路的男人,是长大版本的小涂,自己改了名叫涂自在。
三对一,肖长渊明显没有胜算,所以他主打一个掏箱底、冚家铲。第一炮用的是加强版狙击炮,咻一声射击信号塔尖。
涂自在不怕他的炮,但见到信号塔尖轰隆往下坠,压倒发电厂,引发连锁爆炸,他眉间聚集的笑意迅速化成怒气。
涂自在骂了一句:“这条疯狗。”
骂完,肖长渊第二炮打过来,打得更响,专打山壁,一时滚滚山泥倾塌,往三人站的地方滚下来。
素短也骂了一句:“隔靴搔痒。”然后她转念发动能力,根本没将肖长渊放在眼里。
肖长渊一个莽夫还要上第三膛大炮,炮筒猛然往下滑,砸在他的脚背上,来不及呼痛,他的手以诡异的姿势迅速扭曲、断裂,紧跟着是他的胸腹,还有双腿,整个身体从内充气,四肢撑不住最先爆裂。
场面何其惨烈,看得素短等人赏心悦目。欣赏片刻,素短眉头一皱,最先意识到危险,猛地往后撤,飘飘然飞掠上碎石,左手拉阿难,右手擎涂自在。
等她站定,肖长渊果然疯得有点过头,他似乎早早预料到对上敌人没有活路,因此将四肢硬生生植入火器,这是他的能力极限,用火器的后坐力与喷射力,使他进行最后一次移动。
可惜,这次移动没有对敌人造成分毫损伤。肖长渊疯狂咆哮一声,然后以一枚投射的启动□□让阿难去见上帝。
阿难没有去见任何人,危险来临时候,他有十足把握自保,他发动能力,让肖长渊的能力与另外一个人置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