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家庭救助中心2
黄主任被牵着鼻子走,驮着肖长渊直奔四楼宿舍卫生间。四楼已经是金属液态雨的重灾区,地面温度能够直接将鞋底融化。
焦棠一步当先,在脚板底贴上两张疾行符,又用清水诀降温,开出一条路来。
一行人冲进卫生间里,黄主任将人放下来,说钥匙就在最后一个隔间被冲走的。焦棠又先一步推开隔间,臭气熏天的污秽物从马桶内涌出来,焦棠眼疾脚更疾,连连后退出去,将人都赶出卫生间。
那些污秽腌脏的液体浇泼在地上、墙壁上,滋啦出黄色雾气,场面相当“隆重”。
石竹回头质问肖长渊:“你这个记忆是不是要更新了?”
肖长渊从黄主任身上下来,黄主任主动接过去太阳板,蹲下看肖长渊,只看到两只茫然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旋即问出一句:“我怎么在这里?”
石竹倒抽一口气,又再倒抽一口气,好臭,她捂住鼻子,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
焦棠掩住鼻子,用舆云符拦住金属雨,拇指撚过肖长渊额头,肖长渊拉下她的手,说:“不用测了。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周寻音皱眉:“是你带我们来找钥匙的。”
“什么钥匙?”肖长渊纳闷至极。
“钥匙,上面刻花纹还有T2的钥匙。”周寻音比划。
“不是。钥匙不长那个样子。”开口的人是途灵,她被臭气熏得有点晕。
几人赶紧从焦棠开出来的水路上逃走。途灵边走边说:“我记得钥匙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石竹有点转不过来,说:“难道大家都对钥匙有印象?”
途灵摇头,表示:“我记得的钥匙是上边星云缠绕,下边有四片咬合的金属页,还有非常复杂的鳞状凸起。”
黄主任揉皱了太阳xue,眼前所见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为什么屋内下雨,为什么孩子不像孩子,如果不是做梦,那么疯的是这个世界吧。他老早就怀疑这个世界是虚拟的,他只是一个生长出一丁点自己想法的NPC。
他麻木地回答途灵:“你说的这个是第二代,形制更精密,但是因为太复杂了,没办法复刻,万一丢了也很麻烦,所以弃用了,现在还躺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面。”
周寻音谨慎拦住大家脚步,说:“不会又是陷阱?”刚才那一幕“喷泉”历历在目。
大家一停下来就能听见楼下兵荒马乱的尖叫声,护工们四处找能替孩子遮掩身体的挡具。除了小涂,其余孩子躲在厨房的金属布菜台下,上边还加固了几层板子,时间还能缓上一缓,只是灯灭了,稍有剐蹭就能惹起阵阵恐慌。
黄主任听了十分焦心,光秃秃的脑袋不住鞠躬,说:“求求你苏先生,这些孩子已经够苦了,千万不能再出事。”
周寻音咬咬牙:“是陷阱也得去。”她正扛着呆若木鸡的齐铎,靠焦棠施展的符箓前行,这会儿将齐铎递给黄主任,打算打头阵。
齐铎一落地鱼一样滑走,速度快得惊人,焦棠暗自叹气,张开景舆灵云,第一个追上去。
焦棠看前方小人脚影虚晃,心想这应该是玩家齐铎,NPC百米冲刺也跑不出这个速度。
眨眼齐铎用头撞开一扇门,焦棠紧随其后,心想这不是黄主任办公室吗?还未弄清楚齐铎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却见他翻出一枚利剑,小小人儿抱住剑柄直插空气。
焦棠拦不住,后边人入场,途灵刚进门,场景陡然大变,办公室转t场成小卧室,齐铎一剑插入地板,匍匐在一个男人身上的黑影就地一滚,提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齐铎刚刚那剑没有刺中影子要害,因此影子提防着他的第二剑,哪知齐铎丢弃了剑,俯身下去替穿素白制服的护工按压伤口,横溢的血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焦棠敕一声打散黑影,那道影子无声挣扎了两下便消失了。地上,护工几处大动脉破裂,却不是刀伤,而是金属雨坠落后形成的尖锥将之“杀死”。
齐铎十根小手指捂不住流水似的鲜红液体,堵住一块堵不住另一块,来来回回按压十几次后,他颓丧地松开手,小小身体打起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景舆灵云遮开,焦棠蹲下来,盯着他茫然失措的双眼,亲人在眼前死亡而无力救助,这对活着的人而言将是一段永久孤独的恶梦。
焦棠将他轻轻拥住,她帮不了他脱离这场恶梦,那么至少一起面对。
“好了,好了。”周寻音大掌拂过齐铎的后背,说:“途灵把伪造的现场撤掉了。”
焦棠将齐铎拉起来,他的视线随焦棠而动,始终聚焦在她的脸上,整个人也不像之前完全封闭的状态,肢体上有轻微互动。
途灵很纳闷,说:“我没有发动能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伪造出刚刚那个现场。”
肖长渊牵住黄主任瑟瑟发抖的手,冲到抽屉旁,边翻找边说:“找钥匙要紧。”
黄主任埋头进抽屉里,东翻西翻,欣喜大叫:“找到了。”然后他举出那把形制复杂的钥匙。
这时候门口一个护工顶着一口大铁锅,大喊:“小涂,你别乱跑。”然后整个人扑进办公室内,连带压倒前边不让人省心的小涂。
周寻音将人扶起来,护工四十好几,似乎有皮肤病,身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痂斑,小涂自己从她身下爬出来,大喊大叫:“你好恶心,滚远点。”
护工很委屈,看向黄主任,似乎在征求他不用照看这个混世大魔王的赦令。但是黄主任很无奈,只是说:“辛苦你了。”
“主任!”
主任转过头将钥匙递给焦棠,说:“罗教授,黄某不负所望。”
望字刚出口,钥匙咻咻咻凭空消失了。黄主任望着自己递出去的手,还有空空的手指,愣了愣,缩回手,啪,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与此同时,小涂兴奋拍掌,喊道:“精彩,太精彩了。”
焦棠眉头一压,锋芒毕露,她扭头问途灵:“还记得钥匙的样子吗?”
途灵大力摇头,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钥匙是什么?可她大片空白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在场所有人答案——她失忆了。
在场所有人汗流浃背,周围温度持续爬升,周寻音提议:“钥匙我们继续找,黄主任你先带孩子们出去吧,不能让他们高温脱水。”
黄主任哭丧嚎道:“你们先看了外面再说。”
焦棠透过窗玻璃,几条微弱应急灯带照耀下,地面上连片莹绿色的光,起初她以为是虫子,瞧真切了才看出来是蛇,密密麻麻的蛇。
“天杀的。”黄主任又嚎叫:“之前监控坏掉,就有人趁夜里偷偷把毒蛇放进来,为了杀人灭口,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些蛇在金属雨孩子们单独出去。
“肖长渊,外面就交给你。”焦棠定了定心神,问题要一个个解决,局要一个个破,她又吩咐:“只要外面毒蛇群清理干净了,周寻音、途灵你们辅助黄主任转移楼里的人。”
然后她牵紧齐铎,又喊石竹:“你有治疗能力,你陪我一起找钟器。”
石竹点头:“从饭堂出来之后就不见她了。”
焦棠:“思维跳跃和失忆都是她的能力特征,这些特征转移到肖长渊和途灵身上,说明她被素短那群人控制住了。”
走之前,焦棠突然封住齐铎双耳,问黄主任:“齐铎妈妈死在书房外面,具体死因是什么?”
“患者隐私……”黄主任下意识就要回一段保护隐私的职业术语,转念又叹气:“这些话本来不应该对小孩子说,但是罗小老师你早慧过人,我就不瞒你了。齐铎的妈妈是被水银灌入口腔,反呛窒息死的。”
焦棠面覆寒霜,问:“凶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抓到之前被车撞到,成植物人了,没法判刑。”黄主任咬牙切齿,说:“人没清醒,所以杀人动机到现在都查不出来。”
“知道了。”焦棠克制情绪,带着齐铎和石竹先走,小涂要跟上她,被她一个眼刀吓得退回屋里。
石竹看齐铎的双耳仍然贴着两张符,低声问焦棠:“齐铎母亲怎么死的,关系到破局的办法吗?”
近术者痴,石竹离焦棠近了,看什么都是透过现象看法阵。果然焦棠点了点头,放低声音说:“目前只是猜测。《茅山三十六式》中提及一式,叫“禀授两难”,简单解释就是这种类型的术法意在困住对方,但受困者各有禀受,大的需要了结自身,小的需要进贡祭品,只有完成某种牺牲的仪式,才有破局的可能。现在这栋楼就好比是铸剑炉,钥匙就要意识中铸出的剑,现在剑之所以不能稳定存在,是因为铸剑的人没有完成献身投炉的仪式。所以我们就是两难处境。”
石竹听焦棠言浅意深,这两难法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没有多难的意味,就问:“你是不是有其他破题的办法?”
“有是有,不过……”焦棠话说一半,脚步停下来,转头问石竹:“你是不是有情况?”
从刚才开始石竹就一边挠头一边眼睛乱瞟。
石竹哦了一声,说了句“什么也瞒不过你”,一边揭开毛毡帽。帽子揭开,里面游丝像菌丝抖落出来,丝丝缠绕着一柄钥匙,只是钥匙是虚影,并不是实物。
焦棠忍不住笑出来,说:“你这个蛊心大脑功能比普通人类大脑功能要强,记东西也别出心裁。”
石竹说:“我也是路过镜子,摘下帽子看一眼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居然可以具象化出来。我尽量忘得慢一点吧。”
“辛苦了。”焦棠将她帽子盖回去,蛊心大脑不是蛊心,靠精神力维持,不像之前有取之不竭的生命力,所以石竹才会显得越来越吃力。
说话间,三人已经爬上五楼,在宿舍门前停下,要找到钟器并不困难,因为之前焦棠交给她的辰砂与毛笔做下的记号,除了外观上可辨认队友,还具备“精神定位”的功能。
石竹庆幸道,幸好卖给焦棠的辰砂是用真壁虎研磨的,所以焦棠所说的“六龙散飞难分别,长生至慎房中急”才有效果。她学中医时候只知道这句话拿来形容六腑中的气息相连,但泥丸脑中仓促,精气就会泄败,却没想到还能用在术法上,以六人六气相连接,其中一个人意识混乱,精神力外泄,就能被焦棠感应到。
敌人在暗,焦棠在明,她没想着隐藏,直接上脚踹开房门。应急灯照入房内,钟器没有回头,坐在床沿拿枕巾擦拭桌上陶瓷杯,擦得十分仔细。
焦棠牵紧齐铎小手,守在门外以防敌人偷袭,将石竹推进房内,让她检查钟器情况。石竹进去后,对着钟器上摸下摸,钟器仍然丢魂似的擦拭杯子。
“叫不醒。”石竹回头看向焦棠,“直接扛走吗?”
焦棠皱眉,语气坚定:“想办法叫醒她。她没有恢复意识,思维跳跃就会继续下去,我担心下一个就是齐铎了。”
石竹想,轮到齐铎又怎么了?瞥一眼齐铎,当即脑子一轰,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齐铎现在的精神世界是封闭的,钥匙的形态就算出现在他脑内,他既不能描述出来,更不能将钥匙形态固定住,思维跳跃跳到他这里时候就全中断了。她们再也取不到钥匙,这座“孤岛”真正成为密室。
“实在不行,我们就攻打出去,顶多就是被系统通报。”石竹拍拍小胸脯,假如牺牲在所难免,那她已经做好准备。
焦棠作为队长当然希望能减少牺牲尽量减少牺牲,她还是那句:“想办法叫醒她。”
石竹回头观察钟器,见她将杯子上的花都擦裂了,走过去,二话不说,抢过杯子,哐地砸碎在地上。这种叫醒方式比较直接,她提防着钟器反扑。
小钟器周身抖三抖,面色骤然惨白,t双手无助在空中乱挥。
“别费老劲了,她正在梦游。”说话的是躲在墙角,举着玩具手电筒,尾随而至的小涂。这个家伙玩心不死,仍然喜欢四处凑热闹,他身后的护工十分痛苦地顶着铁锅,如果眼神能刀人,她已经杀疯了。
焦棠将他领到门边,灵云覆盖他的支棱的黄毛,他对缩在角落的护工皱鼻子:“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我呢?”
护工一个人享受铁锅的罩护,赧然一笑,并不打算上前来帮忙。
“之前她也梦游?”焦棠板住脸问他。“怎样醒过来的?”
“让她干一晚上活,第二天早上就醒啦。这是她的老毛病。”小涂献宝似地瞪大兴奋双眼,讲小钟器的秘密。“你知道这个老毛病怎么来的吗?吓出来的。她家开小饭店,犯人进了她家杀了她爸跟她哥,肚子饿了,逼着她做饭,整整做了三天,连上宵夜是十二顿饭,要不是因为快递员报警,她还要继续做几个月。”
“除了天亮,没有其他办法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