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报应不爽
素短装是装,行动力也是一流的,话刚落并不给焦棠反应,已经拍开一个红木箱子,涓涓细流被阴阳铜跋牵引着,第一击响在焦棠耳侧。
焦棠仍旧咬紧舌尖,双手一抓朱祭与伏礼,喊了一句:“助阵。”人飘忽不见了。
途灵望着周围巨人堆,它们似睡似醒,只求这些庞然大物千万别醒过来,她没应付过这种敌人。
焦棠很清楚自己被素短拉入了八重山中。她将朱祭与伏礼按在林边,请求二人继续分裂土地,以此消耗素短的能量。
朱祭驱策犬影,分裂土地之事对他而言更加优雅一点,伏礼则端着裂人身体,虫脑袋,模样渗人,幸好它自转变后就失去语言能力了,只是那双噗嗤噗嗤的翅膀代替简单的交流。
素短一袭白袍,挽高髻,坐在树梢。焦棠发现她战斗时候,腿有隐患,行走受到影响。心道,这或许是突破点。
素短从树上执起一枚果子猛然朝焦棠所立的位置掷下,焦棠打棒球似地将果子打出去,足蹬另一株树,也上了树上。
输人不输阵,焦棠平视对面,心里舒坦。
这枚打出去的果子就像一块红铁浸入水里,林子瞬间腾起烟雾,树木迅速凋零,眨眼八重山变成八座枯石山。
一株株干树直挺挺冲向天,焦棠被钉在其中,魂体经受着无形的锥打撕裂。
即使要对抗裂人,素短仍对她使用了分魂术。
焦棠千头万绪,其中翻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茅山三十六式》中开篇就讲道法自然在于“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的念头一经浮现,焦棠动荡的精神世界又被荡平了,她发现妄相在聚集她即将分散的魂体,然后将她拉进那团混沌中。
等等!焦棠刹住思想的急车!她既不想被分魂,也不想被融合啊!焦棠死咬牙龈抓了一把土塞住耳朵与嘴巴,味道实在难吃,但好过被两股势力分食。
妄相在树影中挣扎,往她脑中回归,这阵挣脱引起了地面飓风,像空中陡然生下一只大手,横扫林中,竟然将枯木连株扫起。
妄相被这只大手拖回去,相对的,素短的分魂阵法被破,她的胸膛被飓风刮出了一个大血洞,一根木桩贯穿她前胸与后背。
紧接着,焦棠便见到素短若无其事地将胸前木头整根拔出来,锥进土里。
狠人从不抱怨环境。焦棠凛然绷紧全身,仔细素短下一步动作。她是领教过素短将洪水之大气运投注到吴见故一人身上的能力。
那时候素短没下杀手,现在不同,素短是真要杀她了。这片枯木林绝不是为了分魂那么简单,其背后指向的是某种大运。
枯木对应干旱,干旱最直接对应的是收成不佳,落到地区上就是荒岁,再落到人之流年上就是饿疾交加。
焦棠想得快,反应更快,立即施展时间赋能,引海龙入山,如今山川剑能容纳之大气运已经扩张到三江五山以上,意味着它能吸纳的能量并不比素短少。
素短展袖拍开另外一只红木箱子,箱中飞出虫子,这些虫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千,似乎被注入了饿殍的魂体,人脸虫身,三十公分长的身体有二十公分是嘴巴与密密麻麻的尖牙。
蝗虫过境一般,海龙之碧波从山川剑中倾泻而出,铺设开一片绿原,立刻就被虫子吃得精光,正如龙坠谷底,转瞬被吃剩下龙骨架。
焦棠跃上食魂兽,食魂兽擡尾就是冲上天,它怕得要死。食魂兽连开空间跳跃,将虫子兵团甩在尾后。焦棠驱策它一直往上飞,目标是八重山最后一重。
素短看穿她行动,又拍开第三只红木箱子,九日连环挂在最高一重山顶,小荒年升级为大荒年,暴晒引起虫子变异。
焦棠看身后,人虫互食,渐渐凝聚成巨大的黑色血肉。虽然朱祭的犬影拖延了虫团吞噬的速度,但食魂兽不慎还是被吃掉了半条腿,嗷呜大哭叫,焦棠拍它脑袋,让它安静。
焦棠瞥一眼自己右腿,也是被吃掉一大块肉,初时没感觉,现在有种失血过多的晕眩感了。九日加剧了她的晕眩,她再引海龙,周围蒸发出水雾,使她焦灼的魂体稍微凉爽清明。
食魂兽再开空间,半边翅膀被虫团撕在空间外面,焦棠闪进空间,落在最高一重峰巅,顿觉饥肠辘辘,俯头看,胃部往后凹陷,中段蜷成扁扁一截截骨头。
她也正被拉入这场灾荒中,个人之气运如何抵御大荒年?
焦棠闭眼深呼吸,睁眼时候已经是放弃一切,毁灭一切的想法。活下去最重要,其他的再说吧!
不过是三江五山,尽数引入就是了。
山川剑啸,瓢泼大水倾覆下来,九日酷烈,大雨滂沱,空中奇景蔚为壮观。林内红黄交生,叶子红了又黄,木根枯了又生,水淹进土中又涌出喷泉。
虫团被雨浇灭了一些,又被水冲去了一些,仍然拼死往焦棠身上扑。
焦棠损失了一条手臂,还有一手执剑催动时间赋能。
这一次是三层时间赋能!此举是在同一空间叠加三种不同的时间流动方向——反向,正反中间态,与正向。
时间秩序彻底随大气运乱了,三股对冲气流在山间冲撞,山装不住便冲出山。一时之间,水雾被气流裹成云海,一支流往平野,一支倒飞上天,遮天蔽日。
素短的气运转换通径被彻底切断,她本身耗费的精神力极大,顿时有些萎靡。她自嘲道:“毕竟是老了啊。”
感慨完,趁焦棠山川剑追杀过来前,她从袖中摸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榫卯小构件,念了一句:“起桥。”
三只红木t箱子三股细流悬系小构件两端,真像架起了一座桥。焦棠赶到时候,素短正一脚踏上莫名出现的一座桥上。
焦棠长臂勾住她的袍领,将她扯住。不知道素短使了什么力气,总之她的半身牢牢嵌在桥上,没有撤回来的打算。
焦棠敏锐察觉素短迈在桥上的半边身体流动着数据,正准备也上桥去看,桥上晃过一面墙,从墙内钻出了齐铎。
素短看见齐铎,装得淡定的脸上裂出一丝无措,僵在原地。
焦棠也强忍面上好奇,用脑中频道问齐铎:「怎么回事?」
「我在两个世界间迷路了很久。事后再详细跟你解释。」齐铎以脑内音回她。
然后他开口说道:“这是塔外的桥,如果能够全部切断,就能切断无理城与塔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清洗计划就会全面崩盘。”
“这些桥是什么?”焦棠谨慎盯着素短,看得出她越来越焦躁。
齐铎快速答道:“桥就是墙。墙就是时间差衍生的东西。想想三支怀表。”
三支怀表对于素短而言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暗号,焦棠却能迅速明白齐铎的意思——现实世界与第三世界正反两个方向时间流动时候,中间形成的一段时间差距。这段时间差距所引起的多余的空间运动,就会形成能量,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差的能量。
时间差能量维持着交集世界的运行。并且在世界交接的地方会凝聚成某种物质。
这种物质外观上看是墙,但本质上是风水气运凝结的产物,比如山川瀑流,云雾泥沙,甚至洞xue建筑。当然也可以是桥。
所谓“斩桥法”其实暗指搅乱桥的时间差能量,从而使其涣散的结果。
素短自然知道墙,着急出口:“当年樵夫没有斩桥就是因为无理城中还有许多玩家,你将墙破坏了,那群人就再出不来了。”
焦棠皱眉:“樵夫为什么建桥?”这等同于他搭建了无理城,将玩家引入更加凶险绝望的境地。
素短却说:“桥是我们三人的失败之作。无理城却是我建的。”她说的时候,有一种不甘落后樵夫与遥长二人,暗暗较量的情绪,即使故人已经丧命,却始终像两片覆盖在心头的阴影。
“为什么建无理城?”焦棠逼问。
素短避而不答,反倒说:“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初衷不是害人。所有人不理解我也没关系。”
她咬咬牙,整个身体钻上桥,拍开红木箱子,细流汇聚成一段浮桥,神奇的是她身上流动的数据消失了,仍然是一具实体。
原以为素短要逃跑,可她转过身子,肃然道:“我之所以培养邱世瞳这种恶魔,也是希望交集世界能维持现状,善恶并不是你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邱世瞳生前残害平民,死后残害玩家,恶就是恶,再多理由也粉饰不了他的恶。”焦棠怒而举剑,一剑引气砍断了素短脚下的桥。
素短再拍红箱,旋转身子飘到另外一段桥上。
“你要知道,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但我留下是要劝你别太年轻狂妄。系统、普通玩家、邱世瞳以及清洗计划的恶人、无脸者、裂人、NPC这六方共同维持着这个世界,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平衡。你硬要打破平衡,只会事与愿违,得到更加惨烈的结果。”
“别听她诡辩。斩桥能够彻底封死清洗计划的人渗透进现实,这个意义大于所谓的平衡。”齐铎冷然出口,他的手中也有一个红木箱子,时间流的能量使他有概率穿越墙,抓到素短。
焦棠也赞同,平衡意味着既有利益者地位不变,玩家始终处于底层,被系统和素短等人玩弄手掌之间,现在先实现一个小目标,把无理城关了,清洗计划端了,玩家就能赢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素短看出二人斩桥的决心,最后挣扎:“难道你们不顾无理城里的玩家了吗?”
“我会想办法去捡回来。”焦棠挽剑聚集更大的能量。
素短撤回步子,从臭名昭著,作恶多端的白袍老苦摇身一变,变成坚守无理城的卫道者。焦棠反倒成了恶人,她笑了,一切荒谬至极。
塔外无大气运,但素短使出一种新的攻击方式,姑且称之为“作弊术”。素短能够通过作弊在桥上生成无理城中的NPC,并将焦棠与齐铎定义为触犯规则者,需遭受NPC的惩罚。
惩罚方式当然不是挠痒痒,是真刀真枪地夺命,因此焦棠与齐铎陷入清理NPC的繁重“工作”中,相反素短清闲躲在后面,只需动动手中某个媒介。
焦棠屡次想夺走那个媒介看看是什么原理?齐铎有所感应,又在脑中传话:「现实世界中有一个系统驱动着交集世界的运行,无理城是素短与其他人在塔系统之外建立的子系统,所以她有更改无理城规则的权限。」
这句话没有前文,焦棠追问:「难道素短在交集世界,也能影响现实世界建立的系统吗?」
齐铎答了一句:「素短在现实世界也培养了对接人。」
经齐铎这么一说,焦棠恍然想起黄土世界那个连接外星人的高台,遥长与塔内人联系也要用到接受和发射的装置,素短他们也必定需要这样的装置。
焦棠一边对付对面的双刀老太,一边翻出空间内一块全黑的金属球。这个金属球是从高台上取下来的,作为遥长的“信物”被她收藏着。
甫一取出,原本像一颗黑色鸡蛋,没有一丝缝隙的金属球从中间部位闪烁荧光,似乎正在朝外发射信号。
遥遥立在桥头的素短面色猛然一惊,不停翻查手中媒介,整个人染上怒火,失了仪态,大声叫骂一句:“该死。遥长你果然留了后手。”
也许金属球是干扰信号的装置,总之无理城中不断衍生出来的NPC从桥上消失了。
齐铎倏然发动“危墙术”,从墙内穿过,落在素短的身后,一枪挥断素短的半腰。不过枪尖过处,齐铎并没有感受到实际触感。
无理城是分布在塔外的土地,相对集中,与塔内相接的雾桥数量并没有塔与塔之间的多。
斩桥法唯有焦棠能用,不仅仅因为她有时间赋能,也因为她的意识能在桥面上行走而不会涣散。岑教授曾说过她经过意识的训练,可她完全没有受训的记忆。
正因为能够维持意识,这使她在斩断雾桥时,能够不被多层时间赋能撕碎魂体。
雾桥与无理城之间的勾连被搅进对冲的能量流,忽而膨胀忽而紧缩,最终雾桥难以维持系统原本赋予的功能,一一断裂,不可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