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幻境杀敌
顺着山楂树后的玻璃窗看屋内,就好似卖火柴的小女孩透过窗看富人华丽的餐桌。失物办还是那个失物办,只是旧桌换了新桌,桌上摆着刚才几人念念不忘的菜式。
这种念什么来什么99.9%就是见鬼了。更何况餐桌旁忙碌的身影颇有老电影里被唤作某某妈妈的模样,更笃定了见鬼的结论。
途灵立即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着急道:“应该是今天修复提示时候暴露了位置,所以对方切换了时间,把失物办重置到原始状态了。”
失物办的前身是柳氏故居,柳氏世代打刀制刀,传至最后一代已将制刀技术刻录成光碟,连带这座故居上交给国家。
说起这段渊源,眼前这座居室,这位老妈妈身形顿然高大,形成的压迫感也愈加强烈。
如今失物办里的失物没了,等同于剧情推不下去了,如果时间继续往前走,那玩家破局之路会更加坎坷。
朱祭提一嘴:“无论是什么鼎,没有引子,就无法连通。我知道你想进鼎,但是没有那些失物,就好比没有引子,进了鼎也找不到邱世瞳的尾巴。”
焦棠当然想过将神识再分出一股,进入鼎中,去追杀邱世瞳,不过时机未成熟,便不愿提,没想到叫朱祭猜破了心事。
她胸腔震了一声,说:“既然如此,就算在这里站到天亮也无济于事。”
途灵接话:“站在这里是无济于事。这就好比数据黑盒,还有一层防火墙,在外面是没多大用处,得进去里面找到时间重置的剧情点。”
话说到这份上,莫笙笛急冲冲先跨过门槛,其他人紧跟后面,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桌前忙碌的人。
柳氏听见声响,扭转身子,掩在长袖下的一把刀亮了出来。这是一把西式餐刀,但刀身很薄,刃口有一排细密倒刺。
她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清瘦的身子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各位一定要在这阖家欢乐的好日子里败人兴致吗?”柳氏的声音一如她的刀,很薄但很利。
焦棠想解释一句,转念想,解释了也不能改变他们闯进来“破坏”这个“家”的结局,便沉默下来。
其余人见焦棠不作声,以为高人对阵,言少为胜,遂都不敢出声。
一顿沉默更坐实了他们意图不轨,柳氏直点头:“好,好,柳刀的技术我是毁了也不会给你们这些逐利的商人。”
焦棠附耳对途灵说:“你带人上去查时间重置的点。”
途灵点头,招呼吴见故、石竹往旁边移动,留下三个最能打的人在原地。
伏礼不得不提醒她这是一招昏棋,万一敌人藏了更能打的后手,他们岂不是要一败涂地?途灵说再不行你们也出来打。伏礼说他不行,但是朱祭行不行,他不知道。朱祭又说他行,可看着又不太行。
一行人就这么嘀嘀咕咕,在焦棠和齐铎、莫笙笛的掩护下,打算溜上楼梯。
柳氏心明眼尖,当下手摸桌沿,摸出几片尖刃,唰唰唰薄刃凌空,追至途灵等人身后。
又唰唰唰几声,薄刃调转头,像失了方向的鸟,垂直扎进地砖。
柳氏瞪向莫笙笛,仿佛她是什么妖怪,使了什么妖法。莫笙笛也瞪回去,金属共振在此刻拉满技能点。
柳氏震怒之余,瞥见途灵他们已跑上二楼,专心应对面前三个敌人。她左脚掌旋开一个圈,沉下马步,反握餐刀,霎时发力,弹跳到莫笙笛头顶,刀尖往她天灵盖招呼。
莫笙笛念力大动,顾着金属共振,待发现此法不灵,翻身滚开,右腿被带出一段血肉。此刻刀尖琢磨地面,迸裂火花,偏刀过来,意欲断她大腿韧带。
焦棠拦剑挑破,剑与利刃相交,发出金石相击的铿锵。
莫笙笛摸出双棍,鹞子翻身,一棍打柳氏肩,一棍打柳氏腰侧,接连两下利落狠准,可全被柳氏的双刀拨开。
焦棠对莫笙笛说:“她用的是石刀。”
用石刀有两种含义,其一是柳氏不愿意过招时候伤及别人性命,其二是柳氏制刀秘技鬼斧神工,连石头都能制成像金属一样坚韧的武器。
莫笙笛刚还庆幸金属共振能派上用场,没想到热身刚过就废了。
不过,她耍棍的能力也很强,一招不成又出另外一招,齐铎在旁边看着眉心直跳,他不愿意以三敌一打一个老前辈,更不愿意打一位女前辈。
但莫笙笛的双棍有一个致命弱点——慢。棍发势沉,起势慢,对方双刀更灵活多变,因此刀身随棍翻滚,节节攀登,如同甩不开的毒蛇,对准莫笙笛虎口张开獠牙。
焦棠剑柄直上,打她手腕,一击泄她腕力,二击泄她杀意。柳氏侧过身子,山川剑游龙潜过去,绕她脚间。
老人家身体再好,腿脚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可惜柳氏不比寻常,灵活跳开,刚要怒叱焦棠欺负她年纪大,身后莫笙笛的棍端滋啦发出电。
“胜之不武。”柳氏大喝,跺脚三下,砖石裂开一条大缝,露出一杆货真价实的大刀。刀身通体如墨,不映半点光。
莫笙笛使用能力,没有反应,朝焦棠说:“不是金属。”b焦棠挺剑上去,柳氏举刀迎击,莫名的,柳氏感觉刀被什么吸纳住,又像是错觉,瞬间力道又回来,错手砍在了旁边桌上。
焦棠笑眯眯对齐铎说:“这个空间移位不错。就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她力竭。”
柳氏敏锐察觉到齐铎也使了妖法,喊:“比武就要光明正大,背后耍阴招算什么武者。”喊完大刀悬腕翻转,越转越快,带起变幻不定的罡风。
这股风跟长了眼似的,冲向齐铎,他先不觉,待风逼近了才发现里面有锯齿状的利器,利器割过皮肤,瞬间皮开肉绽。
齐铎利用空间瞬移,委屈反问:“你这也算光明正大?”害他还稍稍自省了一番。
柳氏旋步上前,精瘦的身体不知道从哪得来那么大的力量,罡风越掀越大。齐铎长枪应招,每一下都似斩落十几把薄刃。
“兄弟,你身手还行。”
一句夸完,柳氏猛地下沉,风也下沉,地上登地纵起晶石棱,将齐铎陷在冰晶刀冢之间。
焦棠在一边看完全程,叹了一口气,她看见了,埋在柳氏后颈处那枚细细长长的黄铜钉,原来这样的英雄人物也是被操纵的傀儡。
齐铎抡枪换剑,重力剑扭转“刀林”,他斜步飞出,剑压柳氏三焦,柳氏横刀搏击,郎朗大笑,通身快意江湖的气概。
忽然,笑声戛然,英雄气短,柳氏消了声立在原地,已是一具失去气息的石头人。
焦棠压断拔出来的铜钉,掷在地上,愤怒有之不甘也有之。
莫笙笛和齐铎一人搬一头,将柳氏搬到屋内一张高几上,以表示最后的尊重。
此举过后,三个人往楼上跑,边跑边喊途灵。
石竹在一个房间里面喊他们。“在这儿。”
听声音不像遇到危险,三个进了一间房。
甫一进房就发现不对劲,石竹、吴见故坐在椅子上,墙上播着老式黑白电影。电影里面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不是途灵又是谁?
途灵是被一阵吹风机的声响吵醒的,她陷入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去到一个古怪惊险的世界,有许多耸人听闻的现场。她还认识了一帮有特异功能的人,如果是梦,说实话还挺刺激的。
吹风声来自隔壁椅子,永远钟爱豹纹的途女士正在给隔壁小哥吹出匠心独运的发型。
途女士转过头,感觉很久没见过她的烟熏妆,途灵吓了一跳。
途女士作势瞪她:“下午铃都敲了,快去上课,赖在我这里也不可能有电脑。”
途灵啊地抱怨:“为什么?一台笔记本便宜的才2000,你是觉得你女儿我不能替你赚回来?”
“是。高中生就要读好书,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征服网络世界。”
途灵站起来,有点气闷:“你不相信我能干出点什么来。”
途女士给小哥抓发胶,慈爱道:“瞧瞧,姐姐没骗你吧。多帅,你们班女生肯定都要被你迷倒。”
途女士的笑容换成无奈,她突然用涂满发胶的手死劲揉途灵的刘海,笑:“我说了我不相信吗?你干个什么都比我在学校门口给人剪五块钱的头发强。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得站高考后面。高考在你现在的人生里就是排第一,比你妈我还靠前。”
途灵摘下她的手,拨下刘海。
途女士对着她走出理发店的背影又喊:“刘海长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剪一剪。”
途灵t刚要说不用,她就喜欢这种飘逸的帅气,忽然话打住了,门口涌进尖利的嚎叫,来往全是奔逃的人。途灵像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了,后边途女士扯住她,但是一切太迟了。
一个剪刀头人身的怪物跑过店前,发现了她,它尖锐的箭子叉开,刺入刘海下边剧烈颤抖的眼珠子。
途灵见到一抹寒星划过眼帘,整个世界就下起了血雨。耳边还是途女士绝望的求救声。
“喂,途灵,醒醒。”
焦棠喊她,在墙外,用手掌拍打电影里垂危的人。
途灵醒了,还是被一阵吹风机吵醒的,她回过头,吹风声来自隔壁椅子,钟爱豹纹的途女士正给帅气小哥吹出一个匠心独运的发型。
途灵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店门口,落锁拉帘子。门外响起雨点般密集的叩击声。
途灵走到镜子前面,伸手触发,镜面出现一排键盘。她开始噼里啪啦敲打,数据在镜面上若隐若现。
一定是陷阱!对方黑客设下的陷阱!
途女士吓得劝:“灵灵,你是不是睡懵了?别吓妈。”
途灵扭头问:“妈,我生日是几号?”
途女士结结巴巴,也不吹风了,答道:“9月21日,农历八月初三。”
途灵皱眉停下手,途女士也停下手,伸手去摸她额头,途灵躲开。途女士这下子脸都白了,说:“你今天早上就说头疼不舒服,要不妈带你去看医生吧。你吃药会胃酸反流,咱就要医生开个针水,不开药。”
连她怕吃药会反流这种事都知道吗?这个妈好逼真……途灵犹豫起来,再看镜面,若隐若现的数据是墙上一张图灵海报的倒映,这张海报还是参加县科技节比赛,她设计的H5封面。
她难道回来了?途灵惊疑不定。
墙外,朱祭盯着画面沉声说:“她或许是不小心掉进水鼎里,顺着水路走到某个地方了。”
“什么意思?”
朱祭老神在在抱臂,以过来人的语气说:“我曾听父辈谈及条形状魂体的存在。假如它是一种能量,唯有它能在三千世界流转,水鼎就是其中一种通道。能量顺着水路漂流,就有可能到达某个地方,经由转化就能成为某具躯壳思考的能量。如果能量未带有其他物质,则思考所积攒的记忆与经验就是逐日累计,就是所谓的新生。如果能量带有其他物质,则人就有所谓的残留的记忆,换个说法也可叫能量中的杂质。”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焦棠不得不打断他,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假如人是一台电脑,魂体不是C盘,而是电源一样的东西,但这个电源是有纯度的,纯度低的就会装机前内置一部分信息?”
朱祭:“我不懂电脑一说。但好比那树,那虫,那人,都是有魂体,万物平等,正是因为魂体只是一种漂浮的能量,注入什么物件,倘若它有大脑,便能驱动思考。无非是大脑容量、能力不同,思考的深度广度不同而已。”
这倒是“万物平等”之另一种说法了。
齐铎:“只是与途灵的情况有什么相关?”
朱祭毕竟活得久,道:“她的能量被引诱注入一具能思考的躯壳内,眼前所搭的舞台,她以为似曾相似,其实只是因为她驱动了思考,所以新旧记忆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统一的认知。”
齐铎:“所以对方只要知道她的名字,她曾经生活在一家理发店内,制造出一个类似的场景,然后将她的魂体引入到场景里NPC躯壳里面,就能驱动它去思考,创造出属于它的人生体验。那她在这个世界的那副躯壳呢?”
朱祭:“没了能量的躯壳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当然放在某个地方烂掉。”
焦棠皱眉:“朱前辈的意思,该不会是即使用这幅新造的躯壳,也与原本无差。形式而已。”
朱祭摆弄自己的纸皮手脚,以此回应焦棠,自己都这副形式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倘若人工智能的专家听到如此玄乎的说法,大概要摔手机,因为他们创造了各种形式的大脑,但是始终没给大脑插上“电”。而依赖网络茁壮的电子大脑,偷偷给自己充了电,却不告诉他们,这很不合理。
众人也没空深究此种说法背后原理,更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提问“那这个世界的我还是不是我”、“魂魄是不是能量杂质的体现?”这种废灰质脑细胞的话。
眼下这层说法只为解决途灵为什么身处理发店,还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问题。
在墙内的途灵也渐渐察觉出违和感。
母亲确实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间理发店也深深刻在脑中,仿佛她曾经就生活在这里,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又似乎不是她的。那是谁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途女士长这个样子吗?H5海报是她设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