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被害女性
吴见故一开口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可是他不能再退缩了,万一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不能拖队友后腿。
“大胆刁民”竖起尾巴,又狂烈地吠了几声。
红衣女人自始至终没有偏移开伞,吴见故也不敢下去拨开她的手,他宁愿一直不知道伞后面长着一张什么脸。
忽然红衣女人轻轻念叨:“牙齿。狗的牙齿。”
“什么?”其实吴见故听清楚了,她说狗的牙齿,但是他一把抱住大胆刁民,借由反问来增强信心勇气。
“狗牙。”女人的声音至雨中传来,却仿佛贴着吴见故的后脊爬上来。“我找一条狗牙项链。”
吴见故抱紧狗头,立即回喊:“好,一条狗牙项链,你回去等着,我找到给你送过去。”
推托之词而已,他又不是真的失物招领办公室职员,他上哪里去找一条狗牙项链。
可是女人听了,伞微微斜了斜,似乎下边的头歪了歪,进行了一番思考,然后她又幽幽道:“不在这里吗?”
“没……没收到过这种东西。”吴见故盼着她赶紧走。
红衣女人突然往前靠了一步,似乎准备上台阶。门内一人一狗霍地往后蹭,吴见故喊:“你就站在那里。”
狗被他勒住,说不清到底被谁吓的,狗眼向上翻了翻,呜呜咽咽。
“跟我来。帮我找。”红伞边缘画出弧形雨线,似乎旋转了半圈,女人侧转过身子,静静等在雨中。
吴见故本来还高兴她要走了,盯了半天发现伞又偏过来,料定今天是天要下雨,他要撞鬼,躲也躲不掉了。
他把心一横,先暗自鼓劲,万一被他发现了惊天大线索,焦棠等人必定对他刮目相看,又打横一抱,将狗抱起身。
大胆刁民伏在他胸口,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带进雨里。
吴见故站在台阶上,没手撑伞,更不准备让女人匀伞给他,大喝一声:“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此话一出,红伞悠悠像一朵红莲,一瞬飘远了。吴见故涉水就跑。
他就这样一鼓作气,以狗作伴,紧追渺然水路上一朵红影,跑啊跑,跑进一个老旧小区里面。
这种鬼天气,老小区淹成大池塘,没半点声息。吴见故以为跟丢了鬼,正四下顾盼,大胆刁民嗷一声朝着楼上叫,他擡头,红伞在楼梯间时现时隐,引着他往上走。
吴见故提气跑上楼,边跑边说:“我喘得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你太重了。”
大胆刁民从他怀里挣下来,蹲守原地怎么扯也不肯再往前一步了。吴见故戳它狗头,怒道:“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狗吗?”
此刻楼上有一道很轻的开门声,吴见故一跺脚,自己先跑上去。
十楼,有一扇门半开着,无声招引吴见故过去。吴见故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乐意,他满嘴苦涩,站在门口,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有人吗?我要进去啦。”
这句话在走廊里回荡,硬是没惹来哪户邻居的关注。他转念想,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住人……
越想头皮越发紧,他哈一声拉开门。
门内正对着他就是那抹红伞,水滴答滴答在地板上溅出小团水花。他一路还劝过自己,说不定这只是一则乌龙而已,但现在再淡定不下去。人会在屋里打伞吗?显然不会。
红伞下边传来细弱的声音:“你进来。”
“进来就进来。”吴见故擡脚,迈不下去,又问:“有事不能在门口说吗?”
红伞往上面擡起两寸,已然露出惨白的下巴。吴见故喊:“停,相逢何必曾相见,就这么遮着说话挺好的。我进去。”
他将门拉开,将锁扣住,不叫门锁上,大步进去。站在室内,他才发觉哪里不太对劲,啊,原来是他入室没有脱鞋,但是女人脱了。
她打赤脚,脚也是惨白。这行为就很迷了,吴见故纳闷地回转门口,那双红色高跟鞋不见了。
红伞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到处都没有。帮我找。”
“我知道。一条狗牙项链对吧,我帮你找就是了。”
吴见故全身泥泞,裤管的水已经将入户的鞋垫全弄湿了。他犹豫到底要不要脱鞋,万一不脱鞋对方向自己发难怎么办?
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先打开鞋柜,看看情况。毕竟对方的红色高跟不在门口,就可能是在柜子里。无数经验告诉他,这一定是线索。
他面朝女人,拉开鞋柜,迅速瞥一眼,就这么一眼,他整个头皮跟塞了一吨装的烟花般,轰隆隆炸开。
红色高跟鞋确实在,成色模样与失物办公室里那双大差不差。
重点也不在高跟鞋,重点在鞋子后面有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他。
不,说盯也不太对,毕竟这双眼睛毫无光泽,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这个时候,一道极轻极轻的叹息自吴见故背后吹过来。啊啊啊,他拼命揉搓后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紧接着,那道冷气散了,后背能感觉到压力驱散的轻松。
他转过头,只有一把红伞斜签在沙发旁,水流蜿蜒,证明刚刚一切不是做梦。
吴见故再回头,用了十二分的定力去观察柜中折叠的女尸。这个女人生前必定是大美人,纵然有尸斑也不影响她天然姣好的骨相,反衬得这种离世方法更加残忍不堪。
鞋柜不大,后面连墙部位被凿开,因此才勉强能塞进她。
到底谁这么残忍?吴见故惊悸之余,陡然生出怜惜与愤怒。想她一路过来,都不曾害他,鬼性善良,做人时候肯定也是一等一的良民,到底谁下得了这种狠手?
他已经抛弃恐惧,迈进屋里,四处查找凶手的痕迹,找来找去,找到了一部电脑。所谓近朱者赤,近途灵者善用电子产品,他对电脑高度敏感,立刻搜找里面的线索,发现,没有!
电脑里什么也没有!
好吧,他开始找类似手机、监控、录音笔等物件,也没有。
他郁闷地叉腰环顾屋内,眼角再次瞟到鞋柜,假如凶手将女人以那种方式置于柜中,事后根本没必要放好鞋子掩耳盗铃。事实上,鞋柜除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还有一双靴子。
他返回鞋柜,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多多得罪了”,然后硬着头皮去取靴子。两只靴子入手重量不一样,吴见故心道,有了,倒出来,果真拿到一部手机。
手机还残留一点电量,没有锁屏,屏幕里是一个叫“不得了”的群。
正当他要刷聊天记录时,楼梯夹杂类似“小心歹徒有武器”之类的交流。
吴见故大骂,不是没住人吗?
一群装备精良的人急匆匆涌上楼梯,吴见故听到有人喊:“在鞋柜里。”又有人喊:“立刻封锁整个小区。”
从惊悚片过度到犯罪片只需要一个报警电话。吴见故身轻手巧,钻出窗户,攀住空调外机,跳到隔壁邻居没关紧的窗户内。
吴见故要走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在重兵把守的楼道间,把大胆刁民带走。
吴见故蹑手蹑脚靠近卧室门,客厅空无一人,看来屋主出门上班了。这种天气还要上班也真是太惨了。他放开手脚,打算溜到厨房,从另一侧窗户滑下去,找机会潜回楼里。
不过情况比他想的复杂。
屋主不是不在,而是在厨房煮东西,当吴见故走进去时,他正转身抱着一锅方便面。
吴见故石化当场,他现在不仅有杀人嫌疑,还是入室盗窃的嫌疑。怎么解释?没法解释,跑吧。
吴见故拔腿就往大门跑,男人在后面反应过来,怒吼:“别跑。”
一锅方便面砸过来,锅盆在地上哐当哐当转。吴见故叫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
“谁会路过别人家。”后边叫着,一把刀飞过来。
吴见故抱头躲避,心想这民风也太彪悍了,动不动就动刀子的吗t?想着想着,他急刹脚步,往回看,屋主捡起了刀。刀身反射出一道闪电,映衬屋内屋外一通亮光。
亮光在墙上曳出一片影子,像极了狗牙的形态。
吴见故去找影子的本身,眼尖探见窗帘边,塑料模特脖子上,坠着一串狗牙项链。
“你个狗日的!”吴见故脑子一麻,骂出口,不退反进,飞扑向持械的男人。
但是意外比义愤填膺来得更加猝不及防。一枚冰雹破窗而入,极端天气是一个好投球手,这枚冰石子,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正中男人的后脑勺,彻底将他砸晕过去。
吴见故收住手脚,踢地上人,发现怎么踢都没反应。他搜寻整间屋子,一定要找出这个杂碎的名字,如果是邱世瞳,那他在见义勇为之上又加了一个屡获奇功的荣誉。
可惜又不太可惜的是,这个辣手摧花的垃圾竟然有名字,叫做武琢仁。吴见故想名字这东西,不准。
他自己拿不定主意,用铜鹊将情况一五一十向焦棠汇报。焦棠听完,说了两个结论,第一,红色高跟鞋与红伞女人命案是混淆视听的故事线,无需再蹲守原地了。第二,将手机、狗牙项链还有大胆刁民完好无损地带回办公室。
吴见故心有芥蒂,将武琢仁五花大绑,写了一封告发信,连人带信推出门外,惹起隔壁一阵喧嚣。趁场面混乱,他溜下楼,抱紧大胆刁民,冲进雨里。
去的时候有多狼狈,回来时候就有多狼狈。当他撒开大胆刁民,坐到办公室的地上时,他的心情就像这个下个没完没了的天——哪一块漏了。
莫笙笛递出手,安慰:“我能理解你。”
吴见故抓着她站起来,感动得快流下眼泪,然后朝莫笙笛的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说你理解我的。”吴见故揉搓鼻子,跳得好远。
莫笙笛气恼:“理解你大爷!”
她踱到途灵身边,看她操纵吴见故带回来的手机。
途灵调试了一会儿,召集其他人过去,六人除去齐铎,五人全盯着电脑上面截取的聊天记录。
途灵:“排除了系统植入的无用数据,调出来的聊天记录也有接近一千条吧。”
她分屏呈现,这样效率高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