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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混淆视听(2 / 2)

“你又是什么人?”

此人微微发福,面容悍戾,粗声粗气指着三人:“撬什么不好撬一家歇业的酒店。我现在立刻报警。”

焦棠一翻掌打翻他的手机,下边一只手悄摸接住,藏入袖口,面上凝冰,一脸准备杀人越货的模样。

男人倒退一步,咽住口水:“你们……我警告你们,这片都有监控,隔壁店还有我好几个兄弟。”

焦棠蓦然又微笑,拽住他的胳膊,说:“你是这家酒店的保安?”

男人挣了挣,又挣了挣,不是错觉,眼前这个娇小女人单条手臂就已擒住他,拽他的手指铁焊般沉硬。他学过擒拿术,登时改掰为抓,照着她手腕反向压折,只是对方更快,两指轻轻松松掸上他虎口,这一掸骤时掸麻了他半边身子。

他差点跪下去,喊:“我不是保安,我是酒店经理。”

“贵姓呢?”

“免贵,姓聂。”

莫笙笛踹开玻璃大门,喊:“开了。”

焦棠硬拖着聂经理进门,莫笙笛重新在门内落下锁。

焦棠将聂经理松开,朝其他两人笑道:“免费送上门来的线索,不能让他跑了。”

聂经理唰地站直,后背濡湿,不知是汗还是雨水,他只觉得凉飕飕,赶紧捡好话说。

“如果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三位,我给你们赔罪道歉。再不行,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喝酒,这大雨天的,不能劳累了各位跑一趟。”

“不劳累。你帮忙看看这玩意。”

一张房卡递到聂经理面前,他擡首望了望焦棠,对方笑得真诚,不似来寻仇的。

聂经理这才大大抹去汗水,赔笑着接过房卡,一打量便肯定这是ME酒店的房卡。“只是这张是一年前的了,卡面没有房号,属于通用卡,后来做过一次系统升级,卡也换了。”

“一年以前啊……从2015年算起,还能记得这五年里面,哪个顾客丢过房卡吗?”焦棠将房卡抽回去。

聂经理睁圆双眼:“这家酒店一年接待的客人有3万左右。我又不是计算机,哪里记得哪个客户出过这种事情?”

焦棠了然,又问:“能查到入住酒店的客户名单吗?”

聂经理为难思索,说:“要有数据也是在集团财务的存档里面,每年做盘点,他们都要核对住户名单。”

焦棠目光一亮,“能想办法要到档案吗?”

“妹子。”经理踌躇起来,“不瞒你说,ME酒店的老板因为玩金融杠杆申请了破产,那些资料还在不在,真不是我能知道的。”

莫笙笛脾气上来,问:“说点你知道的。怎样能弄到名单?”

聂经理知道对方是有求于自己,并不惧怕,可也不愿意惹麻烦。

“我能告知几位的就只有酒店老板还在本市,名字叫敖翺飞,只要有门路就能查到他。”

途灵此时横插一句:“酒店之前是不是闹过鬼?”

聂经理一听,脸又白了,楼外恰好劈过一道闪电,屋里亮了又暗,昏暗中有什么东西一滑而过。他屏息观察,可能是什么野猫吧,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说:“传闻而已。”

途灵:“还有女性在酒店内失踪了?新闻上称作失踪女,夜里还会发出怪声。”

“停。这种话能不能出去说,别在这里……”

酒店总闸都关了,整栋大楼泡在灰扑扑的水雾里,视线内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重影。而且当初为了隔音,玻璃大门造得很重很厚,此时门紧闭上,更衬显楼里空荡荡静悄悄。

莫笙笛逼近他,咧嘴笑:“就在这里说。我们三个里面有一个就是失踪的女人哦。”

“啊”一声,聂经理忍不住大叫,连连退到玻璃门边,喊:“别找我开心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笙笛一拳撞在他肩膀,大笑:“逗你的。快说失踪女到底怎么回事?撒谎就把你锁在酒店里,今晚和女鬼一起过夜。”

聂经理的手机还在焦棠手中,他当然十分不愿意留下,赶紧一五一十交代。

2019年2月初,有一个很爱穿红风衣的女人入住了酒店,当时正逢春节期间,红衣红鞋并未引起过多关注,酒店员工仅当作喜庆装束。

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女人入住之后的第三天。当时有临时办婚宴的客人入住她的房间隔壁,投诉说她的房里一到晚上就开始不停撞床板,笃笃笃,非常吵。

酒店员工找到女人说明投诉事由后,第四天的白天,收拾客房的清洁工说女人的房间反锁,不让人进去,清洁工趴在门板上偷听,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声,十分渗人,就像房间里面藏着另外一个人正在施虐。

到第五天,惨叫声和撞床板的声音都消失了,女人留下一个行李箱以及一件血衣,消失匿迹。酒店报了警,查了监控,但一无所获。

事后,酒店的员工核对口供,大家才发现谁也没真正见过女人的长相,她的脸上总是画着奇怪的妆容,妆容过分艳丽致使见过之人回忆起来,只记得一张大红嘴唇。

聂经理一口气说完,后背淋漓,吓劲过去后,多年埋藏的好奇又被揪出来。“其实,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

他定定望着面前三个人,抛出小小的心结,“那个女人开的红色跑车在她失踪后的第三天,也不见了。我认为不是她,就是她认识的人开走了。而且啊……我其实偷听到她和人打电话,提了一嘴西庐隧道。”

“各位,西庐隧道过去是一片荒地,2019年还没开发,大过年更没人去。她要去那里干什么?”聂经理摇头晃脑,仿佛即将戳破一个大秘密。

莫笙笛与途灵轮番又盘问他关于西庐隧道的方位,以及红色跑车的外观,女人的年龄与行为习惯等。

“焦棠,你还有什么要问?”

途灵唤回焦棠神游的意识。焦棠看向满头大汗的聂经理,挥挥手:“让他走吧。”

莫笙笛推开玻璃门,将聂经理推进雨里,他反应过来,敲了两下大玻璃门,在外面喊:“我不能让你们留在酒店里。”

敲了几下发现没用,又喊:“我伞,我伞……”还是没得到回应,于是他骂骂咧咧跑进雨中,可能是去叫人过来了。

途灵提议:“回办公室拿那串车钥匙去西庐隧道瞧一瞧?”

焦棠忽然开口:“途灵你追踪敖翺飞这条线,联系上他,一定要找到客户名单。西庐隧道由我和莫笙笛去跟。”

途灵哦地应下,反正她对任t务不挑。

莫笙笛却问:“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邱世瞳这个人做事保守,可是这个女人太张扬了,不像他选择的猎物类型。”焦棠如实道出心中疑虑。

莫笙笛面露难事:“那现在还跟不跟?”

“跟。”焦棠淡定道:“只能跟下去。”

三人先回办公室。

失物招领办公室来了新成员——一头一岁大的黄狗。

黄狗正在与石竹对峙,吴见故在后面死死牵住缰绳。

齐铎在后面喊:“大胆刁民,坐下。”

焦棠问这是谁家丢的狗?

石竹躲到桌子后边,远远叹气:“这条大胆刁民对失物有反应,我们就把它带回来了。”

齐铎充当解说员。

早上,他们一行人去瑞兽宠物店找线索。这个时候这条土狗从围栏里一蹦两米高,窜了出来,老板吓得追出来。

黄狗疯狂对他们吠。石竹以为是针对她,躲到门外去,但黄狗仍不停歇。吴见故有养狗经验,将手机壳拎出来,果然狗叫得更凶。

老板追出来喝住它。齐铎追问狗来历,老板见了单据才说这条土狗一个星期前卖给一个女人。女人约莫四十,与狗投缘,当场给它取了一个叫“大胆刁民”的名字。

齐铎又追问女人住处。老板黯然摇头,说女人说好安顿好就过来取狗,但后来一直没出现。

“没让它闻一闻那堆东西?”焦棠的意思是,让狗闻几件罗列出来的失物,看能否辨别出同一个人的气味。

石竹接话:“大胆刁民闻不出来。它对手机壳有反应,肯定是因为买家见它时候正好拿着手机。那时候手机壳还没丢。”

“也不完全没反应。”齐铎勾起那件女巫睡袍,“它对这个比较……迷茫。就是闻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它好像很苦恼。”

焦棠接过睡袍,前前后后审视,睡袍是黑色开襟款式,前襟合在一起有一个类似小时候玩手指影子的图标,应该有某种象征。后背有油性白笔签下的名字,签名非常心流,浓缩成一条波浪线。

焦棠猜测:“会不会是睡袍残留的味道太轻了?”

齐铎从一袋牛肉干中摸出一块,丢给大胆刁民,说:“可能吧。希望它加把力,能帮我们快点锁定受害者身份。”

大胆刁民费力撕拉牛肉干。吴见故摸它头:“慢点吃,这个东西过期了,没人和你抢。因为你是一条系统狗,只有你能吃。”

大胆刁民蹭开他的手掌,叼着肉干趴到齐铎脚边。

齐铎将牛肉干堆它跟前,也拍拍它的脑袋,“仓库里还有很多。”

随后,他将睡袍接过来,说:“我去查这件睡衣。”

焦棠遂将酒店的一些发现说与其他人听,之后她让吴见故照看狗,石竹梳理其余失物,齐铎去查睡衣,途灵查酒店客户名单的线索,她与莫笙笛则取走车钥匙,前往西庐隧道。

据聂经理介绍,西庐隧道过去是一片荒地,但事实上从隧道下来之后,荒地已开发成一个大鱼塘,违规建了一排棚户。

莫笙笛正说这些棚户十有八九是租给钓鱼佬的,棚户里边钻出来的人却清一色黑衣黑裤,撑着一溜黑伞,瞧着不像钓鱼,更像奔丧。

最后出来的人披宽大白袍,面涂白妆,头束高辫,手拄法杖。一奔丧人张伞,另一个人背起她。

张伞之人穿戴不菲,唯有他对白袍老者恭恭敬敬,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依令行事。

焦棠和莫笙笛退到远处,瞧着白袍老者被簇着,往鱼塘背后的林子去。

焦棠心中一动,抢先进入林子。这一片地多长野生樱桃,大雨打落袖珍果子,泥地被染成红泱泱一片。焦棠冒雨急走一段路,以为绕错路,树上忽然刺出一条疾行的影子。

莫笙笛防御,近到跟前,那条影子拐个弯,在空中掉头停在樱桃枝头,咕咕叫。

焦棠又奔出一段路,见到那辆消失的红色跑车。

两人近前去,用车钥匙尝试开门,果然能开。车门打开,一股沉郁香水味扑鼻而出,旋即雨水急速灌入,将香味冲淡。

焦棠翻找前座,找到半包香烟,一双开车更换的红色平底鞋,还有一条吊坠是牙齿形状的项链。

莫笙笛在后座和车尾箱找到一个黑包,打开后大大不解,叫住焦棠:“你看这是什么?”

焦棠看了也不知道,遂用铜鹊联系途灵,途灵查了,说可能是纹身的工具。

雨中传来脚步声,焦棠以为白袍老者一行人已经赶过来了,抓紧将车门关上,准备躲在几丛樱桃树后面,偷听点有用的线索。

莫笙笛却扯了扯她,焦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顺着她指头方向望过去,车子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长发鬼影。

雨里瞧不真切,隐约看到她未着丝褛,其余地方都白得吓人,唯有手肘以下,手掌以上一段黑色纹路诡异显眼。

焦棠猜出那是纹身,纹样似月牙状,中间的文字实在辨认不清了。

长发鬼影往前飘过来,但见月牙状纹样越来越清晰,是猛兽獠牙样式。这鬼影顿时撞散在车身周围,叫声隐然,更像雨里樱桃坠落的响动。

身后白袍老者在远处大喝:“退!”

焦棠与莫笙笛闪身至树后。

那一行人近到车前。张伞的男人喊:“大师,车子果然是在这里。”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一副成功上位者模样,扶着白袍老者下来。白袍老者趿拉木屐,深一步浅一步绕着车身走上一圈,沉沉说:“令公子犯糊涂啊。”

成功男人顿然惭愧低头。“大师教训得是。犬子无状,犯事时还不成熟,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白袍老者挥挥法杖,让人又给她背起来,只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今日撅出尸首,还要去与姑娘双亲谢罪才是。”

成功男人点头哈腰。白袍老者沉声叹气:“逝者往生之地我已帮你找到,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说完,老者驾驭良驹般,拨转身下人的脖子,身下人立即背着她跑出樱桃林,也不管风雨浇湿了后背。

这时一行人开始撅地。

半个小时后,一具陈腐人形裹着黑色篷布,从土里被撅出。

焦棠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人不是邱世瞳,难道他的狗儿子是邱世瞳。转念又想,邱世瞳如今约有四十,也没有这么年轻的爹啊。

这时候听到下属喊男人:“连老板,这要怎么办?”

焦棠又想,原来姓连,那更不是与姓邱是一家人。

被称作连老板的人大手一挥,说:“烧了,烧得骨灰都别剩。车子也烧了。案子都过去一年了,追究个屁。”

下属犯难了:“这么大雨,怎么烧?”

连老板瞪他。

下属立刻恭敬道:“知道了。我们守到雨停了烧,老板您先去歇着,烧时候我们再通知您过来。”

焦棠撚着车钥匙,朝莫笙笛说:“这条线是混淆视听的故事线。走吧。”

“就这么走了?”莫笙笛气恼道:“人家姑娘还躺在地上。”

焦棠定定看她:“知道为什么对方用这种故事线来混淆我们吗?”

莫笙笛噎住,半天说:“扰乱军心?”

“因为对方只能用相似故事来糊弄系统。换句话说,这些失物会被列出来,就因为每个背后都有一段残忍的隐情。如果每一段我们都管,那我们就真陷进去了。”

莫笙笛知道这不是现实,也知道任务为重,但胸口就是淤积一股气,她都不敢想现实中女孩的亲属得多愤怒与不甘。

“这些一定都是系统编排的故事,不是真实存在的。”回去路上,她尽力开解自己,但仍揪住谜点不放,问:“ME酒店里面听见的撞床板声音、惨叫声,应该是她给自己纹身时候,因为太痛忍不住发出来的吧?”

“可是为什么她要给自己纹身呢?”莫笙笛想不通这点,看起来女孩也不是没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焦棠也觉得这种行为很迷惑,说:“猛兽獠牙有辟邪的效果,或许是她孤身在外,遇到了害怕的事,才偷偷纹的吧。”

此事成为一个谜团,缠绕在二人心头,直至另外一件事发生,回首来看才恍然大悟。

这第二件事还要从吴见故被留下来看管土狗说起。

吴见故见人都走光了,无聊地蹲在门口薅“大胆刁民”。大胆刁民被薅得没办法吃牛肉干,对着他凶巴巴叫了几声。

吴见故笑着揉它两坨脸毛,大胆刁民叫着叫着,氛围就不太对了,越叫越凶,还不是冲着他叫的,是冲门外。

吴见故转头,全身汗毛瞬间起立,他的视线最先撞到一把红伞,伞下t边挡住脸,露出胸前一束黑长发。

长发后一截白脖子若隐若现,连接着贴肤的红裙子。这条裙子红得毫无杂质,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造,不见半片线头或者丝线反光。更绝的是,这条红裙子淹在水里,水面上这段竟然没怎么湿,水里的那段盖住半双红色高跟鞋。

吴见故定了定神,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她擒伞的瓷白指关节,心想她到底握没握住伞。他一边后撤到大胆刁民背后,靠狗壮胆,一边朗声问:“你有什么事?”